“你吃了?”杜九言问道。
“对,我吃了。那本来就是我刚才吃过的碟子,里面还有几块。”银手道,“他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说……我说什么了?”
他不记得了,摇着头道:“然后他说有个地方很有玩,带我去玩,让我先过去等他。”
“我去了。”银手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对,对,对……”
“九姐,”银手紧紧抓着杜九言的手,“九姐,我、我、我跟着他出宫了,然后他、他打我……把我丢河里了。”
“那个水特别冷的,我呛水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顺着水不知道飘哪里去了。我不认识人,从那以后我就是一个人在外面了。”
“我认识了师父,他教我偷东西。我认识了黑头他们,我从北到南,我吃野菜树皮饿的狠了我还吃饭馆的馊水桶。”
杜九言起身抱着他,银手靠在她怀里掉着眼泪,哽咽地道:“就是那个人,他把我带出来的。九姐……九姐我是谁,我不记得。”
“我怎么那么笨!”
杜九言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你那时候还小,能进宫玩可见家世不错,父亲官位也不低。”
“这样人家带孩子,保护的都很好。你没有防备心很正常。你不笨,一点都不笨,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很多次了。”
桂王抱臂,眉头紧紧蹙着。
谢桦也震惊的无以复加,颤抖地道:“青岩散人……为、为什么要害你?”
“听到了不能听的话。”桂王冷冷地道。
谢桦捂着嘴,在御书房的隔壁,说的什么话,能保密到这个程度。一个孩子听到都要灭口?
他不敢继续往下面想。
“青岩散人是什么容貌?”杜九言看向谢桦。
谢桦道:“奴婢记得,他个子不算高,但特别的瘦,穿着袍子就跟跑动的衣架子一样,眼窝很深看人的时候,目光很精明,仿佛能看到你心里一样。”
“我试试描出来。”杜九言道,“谢公公您来说。”
谢桦应是。
“你别哭,现在能想起来是件好事。”杜九言道,“我们帮你找到记忆,找到家。”
银手抹了眼泪,“我、我再想想,他们说了什么。”
杜九言找来炭笔和纸,谢桦描述外貌,她在一边画像。
桂王靠在椅子上,周身的气息是在他身上很少见的冷冽,透着一股难掩的杀意。
“是这样吗?”杜九言问谢桦。
谢桦指着鼻子,“鼻子再……再窄点。”
杜九言又勾了两笔,谢桦又想了想,“脖子,脖子再长点,眉毛浓点。”
“这样?”杜九言修改好问道。
谢桦点头,“对,就是这样,有**分像!”
杜九言递给银手。
“是!”银手蹭地一下站起来,“就是这个人!”
“就是他带我到河边,把我打晕了丢水里的。”谢桦道,“他说,是我命不好,天生的短命鬼。”
“我记得,我都记得了。”银手拿着画像不停地发抖,“是他,没错,肯定没错。”
桂王问谢桦,“青岩散人什么时候不来宫里的?”
“也就六月份左右,奴婢记得年底玉道人又来了,闹着让圣上炼丹。玉道人和他不认识。”谢桦道:“当时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还说玉道人一看就是个骗子,哪有道士长的那么胖的。”
“还不如青岩散人像样。”
“吃的绿豆糕,倒和当时的时节相衬。”杜九言道,“天化二十四年,五六月份的时候,京中有没有哪位朝臣家中,丢失过孩子!”
谢桦忽然拔高了声音,“奴婢知道。”
“先帝在的时候,是有一年,宫里走失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自己出宫的,后来就怎么也找不到。”谢桦看着银手,“就是潘大人,他当时带着儿子,刚从江南督工回来,因为家眷还没到,他就带着儿子一起进宫回禀了。”
房间里,三个人都目瞪口呆。
“杂家肯定没有记错,”谢桦以为他们不相信,“这当时是大事,先帝还生气了,打了黄门一人三十棍。”
“说一个孩子都看不好。”
“潘大人还为此休息了一个月。”谢桦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潘大人。”
“我……我跟着我潘大人,一直在江南监工?”银手问道。
“是。天化二十三年,泗洪那边水位上涨的厉害,恐要危急祖皇陵,所以先帝派潘大人去了,一去就是一年,第二年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过了汛期,六月初的时候。”
“他有没有带孩子进来,奴婢没瞧见。但是事后他孩子确实丢了,这件事一问就知道了。”
桂王冲外面喊道:“顾青山,去将潘有量请来!”
杜九言补充道,“顺道请跛爷回来。”
顾青山应是去了。
银手紧张地握着杜九言的手,他的手冰凉,满眼的惊恐和不安。
期待却更害怕。
过去和身世像个巨大的旋涡,他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他既然忐忑又期待。
“别害怕,”杜九言道,“我们不是还猜测过,你很有可能是潘氏后人吗。昨天回来的路上,我还和跛爷讨论,怎么你和潘大人没有相认,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是,那不是正好吗?你那么崇拜他,如果是你的父亲,那是皆大欢喜的事。”
银手很紧张,“要,要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