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方多雨，这对于苹果生长有着很大的影响，最直接的就是雨斑的形成，也就是褐斑病。
果面上的不光滑可以直接影响到果子的卖相，虽然在口感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从外观上就不好看的果子，在柳市根本卖不出去，这个道理黎正阳在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一级代理商去北方收果，并不是一个人包下一片果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黄土高坡上的果园并不集中，这家在这里种一片，另一家可能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有一片，代理商要看好园子之后交定金雇人来下果称重装箱，这些环节都要请人来帮忙，请的也是本村的人，所以在质量把关上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这样就会出现充塞次货的现象，尺寸不够还是轻微的，最怕的就是上面是好果，下面装的却是斑点果，一旦有一两个开始腐烂，能够在两三天之内传染整件箱子。
收果不是一个人的事，看不过来就会收到次货，这次黎正阳就收了一车的斑点果，一箱子里面只要有五六个这样的果子，这一箱也就废了
陈萍从第一箱果子被查出有雨斑之后，一直阴沉着脸，要不是在市场人来人往，得和客户陪着笑脸说话，她早就气的昏过去了看着黎正阳的眼神恨不得一刀捅过去，这一车铁定是赔了，而且赔的差不多本钱都要损失一大半
可是这事要说起来，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黎正阳的身上，毕竟他都快六十了，精力已经明显的衰退，一个人早起晚睡的也根本看不过几个园子来
现在最有效的补救方法就是重新装箱，把那些次货全都挑出来，装在袋子里低价处理，好的继续装箱，损失肯定会有，能减少一点是一点。
三千多个纸箱子，三个人轮流去翻箱重装，整整折腾了一个星期，才算把货边翻边卖的处理完，这一车一共赔了一万三，黎正阳元气大伤
记得黎响在刚退伍半年那会，曾经找了个女朋友，也是从农村上来的打工者，在来过黎响的租房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用她的话说，很难想象黎响的父母来到柳市已经那么多年了，却依然是租房子住，而且家里什么都没有，一个月的伙食费竟然不到三百块
她在农村的家里都没有这么艰苦，所以不可能过这种越来越倒退的生活，也就跟黎响毫不客气的分手了
其实黎正阳这么多年也挣了一些钱，不过都用来还自己家里的债了，随着年纪越大，他的体力和精力也越来越跟不上，判断力也经常出现失误，导致在生意上一直是半死不活。
加上水果一级代理商这种行业，一年也就做那几个月，从苹果成熟也就是中秋之前到过年前后这段时间，赔赚都要抓紧，所以他只能用小本来搏小利，一万三的损失，已经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家底了，黎正阳现在所有的本钱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万块，刚好收一车货，否则也不会上一车卖了之后赶紧把钱汇过去，才能搞下一车了
卖完货的那天晚上，黎响少有的跟父母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黎正阳坐在沙发上喝闷酒，陈萍坐在一旁长吁短叹，黎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她说话，否则就像是点着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就响起来没完没了。
桌上就两道菜，一盘黄豆芽炒肉，一盘葱花豆腐皮，好在黎响从来对饭菜都没有太多的要求，吃起来也从不挑剔。
过了一会，黎正阳端起了酒杯，对陈萍说“明天我去他大伯那边跑一趟，借一万过来，怎么着也得再弄两车，这次你跟我一块过去，然后发车得时候跟回来”
黎响把筷子一放，阴着脸对黎正阳说“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要脸皮了，人家都不拿你们当亲人看，你们偏偏上赶着把脸凑上去让人家踩有意思吗那一家人什么秉性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装糊涂”
说别的话题，黎响就当耳旁风，连参与的兴趣都没有，他体谅二老的艰辛，不代表就什么话都听他们的，两代人的代沟实在太深，每个话题都说不到一块去。
可是一提起黎正海那一家，黎响这一肚子都是怨气，那一家人活的太实际了，对他们有用处的他们巴结，对他们没用的他们鄙弃，就算是亲人也是这样，跟谁亲都不如跟钱亲
可现在老爹真的是糊涂了，被人家羞辱了那么多次还要自己凑上门去，这不是自找的吗黎响都觉得丢人
“嘭”黎正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着黎响大骂“混蛋玩意你说谁不要脸他是你大伯，再怎么着咱们也是一家人要不是你一点用都没有，我用得着去求人吗你早点来帮我，咱们这车就亏不了这么多”
黎响也火了，等着黎正阳说“你别往我身上推责任之所以会赔钱是因为你思想固执，根本听不得别人劝你总觉得自己在这一行做的时间久了，是权威，别人都不如你懂的多，人家说红箱子今年才是主流，你偏偏用褐色的，人家说一箱装八斤果才好发，你飞得装二十斤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你的观点一直落后于别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这才是你赔钱的根本原因”
“放屁你懂什么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卖果，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有本事就把这个家撑起来，不用我去丢人现眼，没有这个能力之前，就不要对我指手画脚”黎正阳黑着脸，对黎响大声吼着，如果是黎响当兵之前，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爷俩这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坐在一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