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鬼眼发给我的短信,他说今天是个适合将他的法器还回给他的日子。我回复他没问题,让他在家等我。
回到派出所,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人,那天哭啼啼被她两个亲戚从医院拖出去的女人。我没看见赵大夫,和这个女人一起被带到派出所的是三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当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我发现了一双躲闪的眼睛,竟是那个戳破我车胎的黄毛小鬼。我内心一阵激动,这个小兔崽子,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能见面了!
我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三个小混混在路上打了这个女人,恰好被巡逻的警员撞上。他们捉住了这三个小混混,同时将这个女人带了回来。这三个小混混一口咬定这个女人骂了他们,所以才动手打她。而这个女人眼睛红肿,神色痴呆,不管我们怎么问都不发一言,看样子像是吓坏了。没过多久她的家属接到我们的电话赶了过来,还是那两个那天将她从医院拖出去的男人。当我们提出让他们带她去医院验下伤时,他们连连拒绝,说没啥事就不用麻烦了。倒是这个女人在听到医院这个名字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那里都是骗子……那里都是害人精……”最后这两个男人连赔偿的事也没提就带着这女人走了。
我赶紧给老叶打了电话。老叶一直很关心烟头明的案件,来上班的第一时间便是问有没有烟头明的消息,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我向他报了这个喜讯之后便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他说他立马赶过来,他要亲自审问这个兔崽子。想到他今天终于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了,我的心情顿时也舒畅了开来。
这三个小混混被关起来之后,我便去找鬼眼的法器。它们果然还被扔在储物间的一个角落里,装着它们的那个袋子已经蒙上了尘。我松开袋口看了一下,里面就几样东西,一件褪色的道袍,一个罗盘,一把木剑,一根拴着红绳的铃铛以及一把符纸。真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也能成为宝贝。我脱下外套将它们包起溜了出来。
我急急上了车,将它们扔到座椅上,然后只想快点离开。刚才在对着那三个小混混的时候我义正词严,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做的事和他们没有什么分别。我刚将车子驶出车位,慌乱中好像听到一声小孩的尖叫。我一惊,赶紧下车查看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值班的老黄从窗口伸出脑袋问。
“刚才有没有人带小孩进来?”我绕着车查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人影,便纳闷地问。
“这个肯定没有。”
“那我怎么好像听到小孩的叫声?”
“哦?有这样的事?”他盯着我看,眼神变得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我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我回过头,看见指导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
“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安慰我,“他们说你有可能出现了幻听,幻觉。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毕竟是在死门关走了一遭。你现在需要的只是几天假期,几天让你平缓一下压力的假期,然后一切便又可以回到正常了。”
“哦,好的!”
我一边回答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车里钻,因为我看见我放在座椅上的那包东西在阳光下突然冒起了烟。要是我现在向他解释,这不是我的幻听幻觉,这有可能是一个小孩的鬼魂被里面的咒符伤害到了,他肯定会更担心并且考虑是否应该给我批一个更长的假期。
我驾车从他身边一溜烟跑了,留下在后面对我跺脚大喊的他。脱离了他的视线后,我便赶紧将那包冒烟的东西拿过来解开,看见那烟是从那一把符纸里冒出来的。我用手拍了它们几下,灭了那火。
我一路驶到了鬼眼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前。经过昨晚暴雨的冲刷,从这小巷吹出的风都带着一片清凉,但那股寒意比昨天更甚。那只大黑猫还是趴在那个垃圾桶的盖子上,似乎是远远就闻到了我的气味,眼神警惕而不安。我要比昨天更小心地走路,因为脚下的绿苔经过雨水的充分浸泡,更具有威胁性。鬼眼门口挂着一串鞭炮,看来这个‘接回仪式’还是弄得煞有介事的。我敲了门,得到允许之后便推门进去。
屋里不止鬼眼一人。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眼神犀利的胖子让我感觉有些眼熟,然后我便忍不住感叹这世界实在太小了,因为很快我便想起他是老赵的病人,那天在老赵办公室门口遇上的像北极熊一样的家伙。他无所事事般坐在我右侧,斜着眼打量了我一下,和我目光碰到一块时对我笑了笑,脸上的两团肥肉像是被硬生生扯开一般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随即便将目光移开了,若无其事地逗着旁边桌子那只八哥玩。
鬼眼一声不响地走到摆在钟馗像前那个已经盛满水的金色脸盆旁边,伸手进去认真洗了一遍,用旁边的一块洁白毛巾擦干后走到我跟前示意我将袋子打开。当他看见那些只烧剩一半的符纸时,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他摊开两只手,让我将法器交到他手上。他捧着法器回到钟馗像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叽里咕噜念了差不多十分钟那些让我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东西,完了便将它们小心翼翼放到一块黄色的绸缎里包上。接着他快步走到门口点燃了那串鞭炮。
我还想等会向鬼眼问一下这些纸符突然燃烧起来会不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