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位于焉耆东边,是链接安西四镇的重要州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陈溪和卢子柠跟在牛近功的团练兵队伍朝西州出发。
一路上,通过牛近功,陈溪多多少少了解了安西四镇的一些情况,不过最坏的情况始终还是发生了,焉耆和龟兹已经被吐蕃攻破,吐蕃控安西两镇,目标直逼位于碎叶的安西都护府。
在这个时候,丝绸之路的概念虽然还没有被提出来,但是不管是唐人还是吐蕃人,对于安西四镇的重视程度都是极高的。
一旦控住了安西,也就控制住了中亚大陆通往大唐的商路贸易往来,无论站在经济还是军事角度来说,都十分重要。
吐蕃之所以要打安西,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们要控住陇右的所有资源,以发展吐蕃的国土势力。
这里是茫茫沙漠中的绿洲,土地肥沃,适宜耕种,在当今这个时代,取得土地权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西州城池多以土夯而成,未达西州五里时,人烟便渐渐多了起来,入眼处,三三两两的昆仑奴跟在主人身后赶着骆驼和牛车,长发碧眼的波斯人身挑皮毛犀角,栗特人马驮蚌珠、瑟瑟、玛瑙悠闲赶路。
很快陈溪一行人便来到西州脚下,城门奇高,门前两排唐军手持刀戟,对过往商人认真检查勘和公文,控制进出城的各色商人。
他们见到牛近功后,露出熟稔的笑容,隔着老远便道:“老牛,怎么抓两个汉人回来了不是去打吐蕃军的么”
牛近功笑骂道:“少腌臜我了,这两个是洛京来的官人,可不能瞎说,当心割了你的舌头。”
守城人听到这里,脸色微变,冲陈溪和卢子柠道了一句抱歉,便很识趣的给他们让开道路,自顾盘问其余人的勘和了。
甫一入城门,生活气息便铺面而来,主道路虽然枯黄干涸,但是两旁商人摊贩却络绎不绝,入眼处皆低矮的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开,摊贩们各目色人都有,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高鼻黑髯的大食男子,头缠白色缠布,手牵骆驼,身后跟着鄣面白皙的大食婢子,悠哉的在路旁和栗特人讨价还价。
黄色鞑靼人口操流利突厥语正在和汉人交易着一旁身材魁梧的黝黑昆仑奴。
偶尔也会有几个汉家娘子在黄发碧眼的胡人摊贩前购置毛皮和珍珠美玉。
亦可以看到突厥人在汉人摊贩前以牛羊置换丝绸瓷器。
边塞的贸易往来和洛阳不同,这里简单,以物易物,带着特有的边塞气息。
卢子柠优哉游哉的跟在陈溪的身后,满脸兴奋,却又不显惊奇,看样子多半是已经见怪不怪。
偶尔看到一些如意的璞玉,便会在摊贩前驻足观赏,甚至讨价还价的购买。
一行人走走停停,陈溪无不赧然的对牛近功说着抱歉。
不过牛近功却浑然不当回事,他豪放的道:“你们长居关内,第一次来这里,稀奇是再正经不过的,就让小娘多看看,反正这个时候杜刺史多半在处理公务。”
陈溪心道,我是第一次来边塞不错,可眼下这小娘皮能是第一次第一次能是这种表情神态么
陈溪已经从牛近功口中得知,这里的刺史叫做杜谚,正儿八经的明经进士出生,垂拱初年被调到西州,算上今年已经五年有余。
杜刺史是一名干吏,五年的时间内,将西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无论军事还是经济,都值得人一番赞颂。
抵达刺史府已经临近午时,牛近功进刺史府禀报后,便有别驾出门迎接。
别驾姓刘,叫刘道之,刘别驾听说有京官到来,起初还以为洛京那边有事交待,可了解陈溪是羽林卫百骑后,便一脸怒容道:“胡闹不去都督府,来我刺史府做什么”
刘别驾一挥袖子便要离开,态度也是极其不好。
陈溪不明所以的看着卢子柠,卢子柠笑着解释道:“你是军事系统的校尉,军事情况盖向都督府回报,跑到刺史府确实不像一回事。”
“哦,可我在敦煌”
“敦煌的战事没那么吃紧,所以刺史掌兵权,你去刺史府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西州不同,这里是军事要塞,大都督是有实权调兵的,和刺史俨然是平行的两条线。”
等刘别驾离开后,卢子柠见陈溪脸色有些羞愧,便道:“跟我来。”
“去哪里”
虽然不知道卢子柠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她在刺史府七拐八拐,居然来到了刺史后堂,他脸色大惊,拉着卢子柠就道:“你疯啦”
卢子柠神秘一笑,便踏步走了进去。
后堂是刺史府处理公务的场地,里面不时有小吏和佐贰进进出出,神色忙碌,完全没有想到会有外人闯进来。
“你们”小吏脸色顿时变了,“你们何人,胆敢闯刺史府”
陈溪急忙拉着卢子柠对小吏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走什么走”卢子柠不顾小吏阻挠,直接进了后堂。
杜刺史已是中年,大约不到五十岁,不过精神抖擞,棱角分明,颔下一抹白髯,身穿深绯圆领襕袍,腰束金带,正经危坐在低矮的案牍前阅读着一卷卷公文。
听到外面有嘈杂声,不免有些皱着眉宇起身,不过看到来人后,紧皱的眉宇缓缓散开。
小吏对杜谚道:“阿郎,他们”
杜谚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陈溪见的奇怪,不知道这杜谚在搞什么名堂,等小吏左右都走开后,杜谚才拱手给卢子柠施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