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寅识珈河域偏西北的地方,有一大块绿洲,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青草碧天。
塞外的七月,天气逐渐寒冷起来,陈溪和卢子柠都穿起了貂皮长衫,狂风呼啸,吹拂在绒领之上,绒领随风漂浮。
这一片绿洲上,有很多白色毡帐,亦有大批白羊肥马,悠闲的吃着青草。
毡帐外随处可见许多头扎双角长辫的突厥部落男女,安详悠哉的唱着塞外胡歌,歌曲随风飘((荡dang)dang),飘向远方。
位于毡帐不远处的青草边,一群突厥部落的男女围在高(床)边痛哭流涕,高(床)上堆满了枯黄的树枝荒草,一旁有三两个突厥人手持火把,庄严而肃穆的站在一旁。
另有部落男女,各杀羊马,陈于帐前。
卢子柠看后,哀叹道“这就是那个千辛万苦送出(情qg)报的突厥勇士,家属在为其举行葬礼。”
陈溪双拳紧握,沉声道“费劲千辛万苦,不惜牺牲人命得来的消息,呈于阎温古,却被那老糊涂弃之如弊履,着实可恨”
卢子柠道“阎温古不是老糊涂,只是他为人太过谨慎,而且十分贪功,你莫要以为他真的不相信你,不然也不会放任唐休璟的五千兵马突袭白杨河了。”
陈溪反问道“他为何不自己扬兵”
卢子柠道“因为唐休璟此战赢了,是他的功劳,输了是唐休璟信任非人,而他也有先察之功。如此者,何乐不为”
陈溪一脸失望的道“大唐就是因为这种人太多,所以西垂才危如累卵。”
两人说完后,各自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皆被不远处突厥的丧葬风俗震惊了。
当部落男女杀羊马陈帐前后,便由死者遗孀骑马绕帐而行七圈,最后抵达帐前下马,然后手持短匕划破眼窝下几寸皮肤,痛哭之下,真正做到了血泪俱流。
突厥人对“七”这个数字很是敬畏,比如婴儿出生七天后命名,死后七天举行祭祀,以及眼前这个绕帐走马七匝等等。
具体为何尊崇“七”这个数字,就连突厥人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少有几个突厥老人说,当时突厥认识数字之后,便将一到六分别表达了方位中的东南西北上下,而七则到了极限,意喻“中”,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宇宙山川天地。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尊崇和敬畏“七”。
等这一切仪式做完后,便有亲属部落的人赶来吊丧,一切仪式结束后,其直系亲属便举着火把,准备给这个突厥勇士火化。
大火遇风后,疯狂摇曳,似诉勇士平生功绩。
卢子柠看后,神色微微有些感伤,但仅片刻而已,作为世家掌宗,能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表现出这种态度,已经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陈溪到并没有认为什么不妥,他的观念始终还残余后世的世界观。
卢子柠道“你知道么太宗曾说,其俗死则焚之,今起坟墓,背其父祖之命,此所谓不敬鬼神也。太宗认为这是突厥的亡国之兆。诚然,不久后这段话传到了突厥,突厥人一笑了之,可随后太宗亲征突厥,令其称臣,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或是受到太宗这段话的影响,原本以墓(穴xue)葬的突厥风俗,又改回了火葬,可是突厥人也要面子啊,于是找了个折中的办法,火葬之后,再墓葬,以石垒其四周,石数为突厥勇士杀人数,以表其勇猛。”
这个突厥人知道死亡后,陈溪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仅仅是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他所做的贡献,或许一辈子,乃至后代万万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历史就是这样的,是大人物的舞台,这些小人物何其哀哉
何必定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站在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他用(性xg)命带回来的(情qg)报,最终也不过沦为了政治家累积政治功名的资本,甚至还会遭受唾弃。
就好像陈溪一样,他在陇右做的这些,谁又能知道他究竟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命运何尝不和这个突厥人一般无二
寒冷依旧,狂风不知,卢子柠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两倍。
“唐公在白杨河打了一个大胜仗,啜多陵仅率两千轻骑逃了,此战多少会给风雨飘摇的陇右,灌上一滴希望,但作用也仅此而已。”
陈溪心中无不佩服唐休璟,若不是他一早就呕心沥血的部署,这一场难能可贵的胜利又怎么会被唐军拿到
站在这里的高原草地上,可以将寅识迦河畔尽收眼底。
河流岸边,黑压压的唐军已经拖着疲惫之(身shen)抵达这里,准备进驻弓月城。
可是以逸待劳的赞婆大军在唐军抵达寅识迦河之前,就已经展开冲锋阵形。
其实在韦待价在抵达寅识迦河之前,就已经收到了远在白杨河的捷报,这点胜利其实已经够了,但是他不甘心,因为他千里迢迢带着十万兵马抵达陇右,一场战役没打,功劳却被阎温古踩着自己部下的尸体抢去了,他怎么会甘心。
于是固执己见的韦待价仍旧迅速陈兵于寅识迦河,另一方面河流对岸的阎温古却依旧按兵不动。
中军牙帐内,唐休璟多次催促,可阎温古依旧不动神色,隔岸观火。
他是想等韦待价和赞婆打的鱼死网破之后,他才去收拾残局,这样才能得到利益最大化
天空中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西域的天气多变,难以预料。
远到而来的唐军因不熟悉西域的天时,所穿铠甲甚为单薄,又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