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悄悄靠近太湖石,蹲下身把手伸进石洞里。
里头就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孙妈妈一把抱住那小家伙把他拖出来,孩子不住地挣扎,踢踹她,还咬在孙妈妈的胳膊上。孙妈妈吃痛,却又不敢放开他,另外两名婆子忙按住这孩子的手脚,孙妈妈才挣脱出来。
幸好秋天穿的这件是薄棉衣,不然准让这小东西咬出血来。
孙妈妈吁了口气,让两个婆子抱着这孩子过来回禀顾锦朝。
“夫人,还真是个孩子,牙口厉害着呢……”
顾锦朝打量了这孩子一样,小脸只有中间一团是干净的,周围都是脏兮兮的泥垢。这是孩子洗脸太马虎的缘故,总是在脸盘上抹一遍就算了。眉眼稚嫩端正,正惊恐地看着她,无奈嘴巴被婆子捂住,呜呜地说不出话,不过就这样顾锦朝也能认出来了,这孩子不就是陈玄越吗!
穿着一件磨得发黑的马褂,扣子都扣错了,头发也乱七八糟。扔到外面乞丐堆里,说他是乞丐,恐怕也没有人怀疑!
就算不受重视,好歹也是陈家少爷,怎么弄成这幅德行了!
俞晚雪还没见过陈玄越,小声说:“是不是哪个管事或是小厮的儿子……”
陈曦却说:“是九哥!”拉了拉顾锦朝的衣袖,“母亲,十一哥以前跟我说,九哥生病了记不住人。多可怜啊……您把他放了吧……”
听到她说话,陈玄越又剧烈挣扎。吓得陈曦后退了一步,紧紧拉住安嬷嬷的手。
以前看到过二哥和三哥去打猎,抓到一只梅花鹿,护院们把鹿的四肢捆起来吊在树上。那时候她也求二哥和三哥把鹿放了。二哥和三哥满口答应了,就让嬷嬷带她回去玩。她走到很远,突然听到鹿咕的叫了一声。后来二哥送了她一个漂亮的鹿皮手炉套,她从来没用过。
九哥不像梅花鹿,他像一只被抓住的豹子,又可怜又吓人。
顾锦朝苦笑,放了他不就跑了吗。到时候怎么样她们就管不着了。
本来她也没打算管的。
按照这个孩子本身的成长轨迹,他最后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左都督加封甘肃总兵。而且这本来就是二房的事,她去插手未免不好。
但是这孩子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要不是受了什么罪,他跑出来做什么?看他那样子,恐怕在二房也没有人照管,就这样他自己也活了下来,实在不容易。
难怪他最后那么恨秦氏……
既然她今天遇到了,也不忍心不管,就算是结个善缘吧!
锦朝柔声哄他:“玄越,你要是不咬人,我就让婆子放开你,好不好?”
陈玄越直直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顾锦朝就继续说:“你是不是饿了,你好好跟着我,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你想吃糖炒栗子吗?”
可能是听到糖炒栗子,陈玄越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婆子就把手拿开了,顾锦朝才发现他嘴唇发紫,应该是在外面冻了很久。
她让孙妈妈把斗篷拿过来,给这孩子披在身上。
她也没让婆子放开他,只是略微松开了些。陈玄越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也不再挣扎,依旧直直地看着顾锦朝。顾锦朝就让婆子抱着他,一行人一起往檀山院去了。
俞晚雪很惊讶,既然是陈家的少爷,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不过顾锦朝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有问。
谁知等接近檀山院的时候,陈玄越却又惊恐起来,不断地挣扎。婆子都抱不住他,陈玄越又故技重施,一口咬在婆子的胳膊上,婆子手臂一松,他就摔在地上。脑袋砸得咚一声响。
顾锦朝听到都觉得疼。这孩子本来就不聪明,再这么来两下不更傻了!
估计是真的觉得疼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锦朝伸手去探,果然脑后起了个包。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跑不跑了?”
揪着他的衣领站起来,才发现这孩子比寻常十岁的孩子轻多了,陈玄新小他一岁。他却还不如陈玄新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摔得委屈了,哭得抽抽搭搭的,也不再挣扎了。
野孩子果然还是要教训,顾锦朝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牵着他往檀山院里走。
孙妈妈伸手想接过去,顾锦朝摇摇头示意不用。被她牵着,这孩子还是挺乖巧的。
越靠近檀山院,这孩子就越紧张,小手攥得顾锦朝发疼。她心想难怪刚才要两个婆子制住他,这孩子力气真大,果然是以后要当将军的料子。
陈曦好奇地看着她九哥,就像看她养的兔子一样。她别的哥哥都是知书达理的,哪里见过陈玄越这样的,敢咬人,还敢哭得这么大声,还对母亲那么不恭敬。而且和她差不多高,哪里算是哥哥!
陈老夫人看着顾锦朝领了个小男孩进来,很惊讶。
看到那又想挣脱顾锦朝手的小男孩是陈玄越之后,更是无比惊讶。
顾锦朝忙和陈老夫人解释:“……路过八卦亭的时候,看到他藏在亭子外面的花圃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结果才发现是九少爷。看样子应该已经在外面一段时间了。您看要不然先打个热水,让他洗脸整理一下。吃点东西……再让二嫂过来领他回去。”
八卦亭很靠近木樨堂,木樨堂又离耳房很远。陈玄越怎么会跑到八卦亭去!
陈老夫人紧皱着眉,连忙让婆子牵他过来。陈玄越却大哭大闹,拼命躲闪着婆子们的手。陈老夫人更觉得疑惑:“这孩子……原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