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未料到,事情竟然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收场。一个月后,宫外传来消息,昌平侯的夫人李氏悬梁自尽。
独孤伤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目光平平:“据说李氏死时,已有身孕。”
我想也不用想,便知道王子恭向陈文昊哭诉时大概会是何种模样:“纵然微臣愿意忍气吞声,然则夫人腹中孩儿生父不明,如何好咽下这口气去?夫人亦是个烈性的,当下不及微臣劝阻,便悬梁自尽……”
只是世间哪有女子那般傻,肯为一个轻飘飘的调戏背上不贞的罪名,自己寻死不算,还要将自己和夫君的亲生骨肉一并扼杀,只怕是各大世家为了对付本公主的毒计罢了。
只是萧非凡此时,却是处置不得。若是此时他被处置了,和本公主被人打脸,又有何分别?
我于是哭啼着向陈文昊道:“宴会是她王婉瑜一手布置的,四处皆是人声,便是萧非凡不好,公然调戏李氏,又怎有机会,近她身子?若她腹中骨肉果真生父不详,也与萧非凡无关!”
陈文昊便哄我:“朕自然知道其中必有缘故。然陇西李家痛失嫡女,朕的小舅子痛失正室,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好。以朕的意思,便将萧非凡明贬暗褒,给他们一个交代,如何?”
我便一副泼妇相,将陈文昊推下床去,指着他问道:“王子恭是国舅大人,本宫的弟弟便是泥土砖瓦了?既如此,你若不能封我做皇后,便不要来见我!”
飞星殿从此闭门谢客,将他拒之门外。
然而,为了防止崔卓清插刀,本公主自然还有事情要做。匆忙写就一封约崔伯言在崔卓清宫中小院私会的书信,遣独孤伤送了出去。
几日后,崔卓清遣人相请。
在她的小院中,我向崔伯言说道:“陈文昊不许我当皇后。我在宫中还被人排挤。伯言,我很不快乐。”
崔卓清当下大怒道:“我担着好大的干系,偷偷安排你们私会,你竟是要和他说这个的?你连王婉瑜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如何敢当皇后?萧非凡本是咎由自取,就算受人暗算,也是他自己活该!”
崔伯言却说:“姑姑,劳驾你回避片刻。”
待到崔卓清离开后,他方告诉我:“我已拜托大理寺卿董不孤,查访其中真相。”
我红着眼圈道:“只恐此事有关陇西李家嫡女名节,便是真相水落石出,亦不能大白于天下。”
崔伯言道:“你放心。”他在史书中以足智多谋著称。想来确是有办法。
然而我却没有问崔伯言到底有什么办法,只因我原本并不是为了向崔伯言求助而来。
早在我进入崔卓清院舍之时,便安排人私下里告了密。
不过片刻工夫,陈文昊便怒气冲冲地赶到,崔卓清欲要拦时,他便一把揪住她头发,将她踢倒在地,当面骂道:“贱.人!”
我相信,若是崔卓清是个傲气的,此番必然不会再打陈文昊的主意了。
更何况,陈文昊的惩罚并非到此为止。
“你滚!滚回崔家去!朕的后宫中,没有你这样的吃里扒外之人!”陈文昊喊道。
将崔家姑侄逐出皇宫去后,他便命李培元将我关进飞星殿去,不许我再出来见人。我却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我来见崔伯言,只是因为,你们是昔日好友,想向他讨教,该如何取悦于你。”我含着眼泪说道。
其实男人是很好骗的。尤其是,当他内心深处愿意相信这个谎言时。
于是他转怒为喜,将我拥在怀里,说道:“不消你问他。只要你乖巧听话些,朕自是欢喜。”
又道:“你放心,大理寺卿董不孤已经查明,李氏悬梁自尽,与萧非凡没有半点关系。全是因李氏身边一个婢女造谣王子恭在外有外宅而起。”
可怜的婢女。可怜的董不孤。一向刚正不阿的他为了掩饰各大世家的用心,非得推一个替罪羊出来,想必很是为难吧?
于是我和陈文昊和好如初,萧非凡养好了伤,仍旧活蹦乱跳,自去秦楼楚馆厮混,陇西李家痛失了好女,王子恭痛失了佳妇和骨血,却仍旧无济于事,死了也白死。
只是本公主却是个善心人。
“今后逢年过节烧纸钱之时,记得给李氏和她的孩儿留上一份。”我暗中吩咐浅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