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杏树下站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粉白的小脸,扎着俩麻花小辫子,一身鲜亮的衣裳,小红皮鞋,远远地看着像杨柳青的年画,透着喜庆。
“我说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是不是肚子里长虫子了?”
若是走近,便能听到那小姑娘彷佛自言自语,庆幸,现在是夜里,这年画一样喜庆的小姑娘也好,一棵能说话的杏树也好,都没有别人看到。
“你才肚子里长虫子了。”杏花不满地翻翻眼睛,身上的枝叶哗啦哗啦的摇动,看来是真发怒了。
漫长的岁月,它最怕的就是生虫,那种摧心蚀骨的痛,它可不想再经历。
“我,呀,我最近吃的那么多,难道我肚子真生虫子了啊?啊啊啊,我得找召南叔叔,给我买点打虫子药吃吃。”
墩子吓得小脸煞白,抱着肚子就要跑。
“别跑啊,这么不讲义气!”
一根杏树枝伸出来,勾住墩子的衣服。
“别扯破了我衣裳,回家叶小姐又要教训我了。”
墩子愁眉苦脸:“我真是爱莫难助,我还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你见哪家小孩子懂得什么情啊爱啊。”
“切,小孩子,你有二百岁了吧?”
墩子点点头。
“活了二百多岁,每天只想蹲在那吃花生吃栗子,你化成人形也不恋爱不享受不长大每天吃吃吃,化成人形有什么用?”
杏花一脸哀怨。
“有用啊,吃的更多。”墩子说着扔嘴里两颗花生。
杏花差点背过气去,真是不思进取的妖精!
“你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哎,真是太可怜了。”杏花忍住想掐她的冲动,叹口气。
“爱情?我知道啊,我知道有个傻瓜一直喜欢人家一百多年,可是不说话,平时还四处勾搭别的女人,他以为那个女人能嫉妒,能有一天开窍,真是麻烦死了。自己都不开窍还想着别人开窍,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墩子絮絮叨叨,花生壳都忘记吐出来。
杏花叹口气:“我和你们不同,我只能在夜晚变成人形,还不能移动地方,只能默默地看着喜欢的人从我身边经过。”
杏花抬头看向巷子尽头,它喜欢的那个男子就住在那里,可实现在它看不到他,它被土地束缚在杏树所站的位置,永远无法移动,
“你帮帮我,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杏花抓着墩子手不放。
墩子无奈:“知道你又如何?让他从你身上取下一个枝丫,然后每天搂着睡觉吗?”
“老天爷,你个吃货,心思竟然这般龌龊!”杏花急了,脸涨的通红。
“那你想怎样啊,就算我告诉他你的心意,他还能如何?知道你喜欢他,把你挪到他家院子?每天对着你吟诗作对,看星星月亮?”
墩子翻翻眼睛,掏出几颗花生,递到杏花面前:“吃吗?”
“他家里穷,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有钱人,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去年夏天,都到了六月份,他还穿着棉袍子,满脸的油汗,他夹着书本和一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听他说急需用钱,将夏衫当了,没法换下棉袍子。”
墩子面无表情地吐出几片花生壳:“那他真可怜。”墩子本来是想嘲讽一番,可惜她永远都是小孩子模样,奶声奶气的,没有办法阴阳怪气。
“他有三天没从我身边走过了,一定是出事了。”
杏花看着巷子尽头,望远欲穿。
“才三天,也许是家里有事呢,你急什么?”墩子觉得爱情真是害人的东西,平时一切都无所谓的杏花现在竟然患得患失起来。
“能帮我去看看吗?”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墩子急忙竖起手指比划一下噤声,自己猫腰藏在墙角,小心地观察着。
一个穿着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从拐角走过来,女子梳着齐耳根的短发,发间戴着个发带,手里拎着一个布包。衣着朴素,像是个女学生。
女子径直走向巷子尽头,墩子眼睛好使,低声道:“那人,可能是去找你心上人的。”
杏花哀求:“求求你了,墩子,咱们是好朋友,你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走进房门,这院子租住几户人家,她走到一扇门前看到那门上赫然挂着个锁头。
这人去哪了?
“你找哪个?”一个女人往外面泼水,看到门口站个女人,吓了一跳。
“这房间的徐先生,太太你认识吧?”
“认识咯,读书人嘛有好几天没看到过他了,我以为他回老家了呢。”
“好几天都没看到人?”
女子愣了一下,自言自语:“这人去哪里了?真叫人担心。”
“小姐你去徐先生做事的地方去找找啊,他好像在什么报纸做事。”
那女人热情地建议道。
“我去了,报社那边说她三天没去了。”
女子叹口气:“太太,我姓顾,叫顾淑贞,若是徐先生回来,麻烦你告诉一声,顾淑贞来找过他,让他尽快和我联系。”
“晓得了晓得了,放心吧,小姐,你是徐先生的女朋友吧,呵呵,满登对的哦。”
那太太满口答应着。
顾淑贞走出院子,走到巷口的杏树下,借着巷口的路灯,看到那站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
她弯下腰关心地问:“小妹妹,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赶紧回家去吧。”
墩子点点头:“你是去那找人吗?”
可能是这孩子实在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