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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白了这点,杜鹃还是十分同情冯氏。
不仅同情她丢了儿子,还因为这个丢失的儿子很可能就是李墩,她们同病相怜。
大头媳妇见她流泪,忙道:“你这是作死呢!鬼门关转一圈回来,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在月子里,还哭?作下病来害自个不算,娃跟着受罪。”
冯氏也意识到不妥,忙竭力忍住。
今天她哭得太多了,弄得不好真会生病的。
大头媳妇便把些好听话来劝慰她,又夸杜鹃如何会吃奶,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将来一定是个懂事灵泛的女娃等等,一气把杜鹃的未来吹上了天。
冯氏听了倒也高兴,低头看向怀里的杜鹃。
杜鹃忙丢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还抬手摸上她脸。
冯氏心里一动,觉得这娃儿真的不大寻常,说不定真是老天见她丢了儿子,特意补偿她的,因此用力搂紧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大头媳妇兀自滔滔不绝地劝冯氏。
忽然转头看到房门外进来个小身影,双手垫着块灰色抹布,捧着一只粗瓷碗,目不斜视地盯着,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来。
“丫头都勤快。瞧雀儿,这么点大,都会做饭了。”大头媳妇满脸是笑,高声夸赞着,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接过那碗,生怕小女娃打了,“瞧这鸡蛋煮的……”
只对碗里扫了一眼,她就闭了嘴,顿了下才艰难地对冯氏道:“还算好。这么点大人儿呢。我家秋生都六岁了,让他往灶洞里塞把火都不乐意,别说煮饭了。”
冯氏将杜鹃放到身边床上,接过那碗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你还帮她吹。瞧这是什么?一碗烂糊黄汤!这鸡蛋全煮散了!你咋这么蠢呢?”
黄雀儿怯怯地望着娘,小身子不由地往后缩了缩,不敢靠近床边。
大头媳妇忙起身拦道:“她不是还小嘛!雀儿,走,再去煮几个鸡蛋。婶子教你。”
冯氏忙阻止道:“不煮了。吃三个够了。”
大头媳妇白了她一眼,道:“才三个。还煮烂了呢。你在山上砍柴、生娃,又自个抱着娃走回来,吃了这么大亏,三个鸡蛋怎够?还有,你不是要催奶么,不多吃些奶怎么催下来?”
她对这事十分关切,急于想知道冯氏能不能下奶。
冯氏就尴尬了,叹气道:“没鸡蛋了。上回我娘家嫂子生娃,一家伙送去二十;前儿她爷爷过五十大寿,又是五十,家里攒的都送空了。这三个,是今天鸡刚生的,都煮了。”
大头媳妇满脸是笑,道:“不要紧,我带了三十个来。还有一只鸡。等会老实兄弟回来,让他杀了炖上,明早就能吃。”
说完,扯着那小女娃就出去了,一边走一边道:“雀儿,婶子跟你说:这煮鸡蛋呢,水开了打蛋下锅。下了锅不能动它,得等鸡蛋煮硬实了才能动,用锅铲从下面轻轻铲……”
声音渐渐远去,外间厨房里就响动起来。
冯氏叹了口气,不再强阻。
虽然是邻里,大头媳妇生娃,她都有送鸡和鸡蛋去的。这次他们还回来,也是还礼,不算白送。
她把那碗鸡蛋汤一气喝了,碗筷放在床边箱子上,然后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她眼一闭,就想起丢了的儿子,不觉又伤心起来,觉得跟做梦一样。
杜鹃强撑着不睡,还想听些关于这个家的情况。
忽听见头顶上传来啜泣声,知这妇人又哭了,也跟着心如刀绞。
直到堂间传来脚步声,大头媳妇又端了一碗进来。
冯氏慌忙侧脸向床里,用手背把眼泪给擦了,换上笑脸转头问道:“又煮了三个?”
大头媳妇道:“我做主了,煮了五个。吃八个才好。吃八个才发。发奶又发财。”
冯氏接过碗,心痛地说道:“这么吃,怎么吃得起?”
大头媳妇嗔怪道:“又不是天天这么吃。女人做月子,不能苦,养不好要落下病根的!”
说话间,黄雀儿进来,对冯氏小声道:“娘,我瞧瞧妹妹。”
冯氏唬着脸道:“瞧什么瞧!妹妹睡了。”
杜鹃抗议地发出“咿呀”声,她也想见见小姐姐。
大头媳妇拍腿笑道:“我说这娃懂事吧!你说她睡了,她就吭一声给你听,告诉你她没睡。哦,我来瞧瞧黄花儿!让花儿看看姐姐!”
她探身往床里,把杜鹃抱了出来。
黄雀儿欣喜地凑到跟前来看。
冯氏被大头媳妇说笑了,停下筷子道:“照你这么说,这娃儿不成精了!这么小就能听懂人话?”
大头媳妇也是开玩笑,并不以为意。
她将杜鹃斜抱着,放低了让黄雀儿瞧,一边以杜鹃的口吻得意道:“那是!咱花儿聪明着呢。咱就是个小人精!”
杜鹃吓了一个激灵,暗道今后要注意,若是真被人当做异类给灭了,那不是人间惨剧!
正想着,就听“咯、咯”轻响,是舌头叩齿,逗小孩子的声音。
抬眼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落入视线。
杜鹃心里一哆嗦:这么小的孩子,就煮饭了?
猛一看去,黄松针一般细黄的头发垂在颈间,有些蓬乱,额前刘海好像还被火烧焦了一撮;黄黄一张小脸,纤细的小身子,典型营养不良。
再仔细端详,却是个惹人怜的孩子:
穿着洗得发白的绿花衣,黄黄的小脸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