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清倒满两碗酒,一饮而尽,“小子,我跟你说,老袁我这辈子恨透了那些大家族和贪官污吏!”
穆凡干笑道:“恨透了?他们怎么你了?”
“不是怎么我了,你知道吗,我他……他妈就是看不惯。若是自己赚钱发家就罢了,他们靠的是什么?不是他们的辛劳,而是薄朝廷,厚自己。”袁正清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脏了我的眼。”
穆凡道:“老板,其实你不必动怒,毕竟人是人,不是佛,做不到无欲无求。若你的眼光足够长远,就会发现更多事。”
“切,你的实力这么出众,要么是大家族子弟,要么是大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体会不到。”袁正清指着自己的双腿,“你可曾亲自走过这片大地,而非御剑,真正融入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你说那些官吏,那些大家族的人是人,可四处流窜的流民也是人。杀良冒功的事你见过吗?我见过!”
“我见过,也曾和难民一块生活过。”
“那你就该明白,他们也是人。”
“我明白,可是明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抱怨也不能。”
袁正清又连着喝几碗酒,“哈哈……我袁正清是名不符实,只能抱怨几句,发发牢骚。”
穆凡道:“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道,知道人多了,做的人却很少,坚持做下去,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都坚持下去的人更少。”
“你身上没有那些贵人们高高在上的感觉。”袁正清给穆凡倒了一杯酒,“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不成熟,但肯定要死人,没有一次,甚至几次大规模流血,改变不了现状。”穆凡端起碗,喝了几口。
袁正清笑道:“后生,你可知什么叫道心?”
“知道,道心,心之所向,愿意为某件事付出一辈子。”
“我道心不坚,只能空谈,无用,无用!你不一样,你年轻,年轻人嘛,气盛点好,你道心所为什么?”
“说不说不重要。”
袁正清笑道:“是,说不说不重要。如果有一天,需要流血了,记得叫上我!”
他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在自嘲,又好像在笑别的。端起酒喝了几口,“空谈无用,喝酒,喝酒。”
“老板,赚点晶石才是自在事。”
“晶石?”袁正清一愣,大口喝酒,放声大笑,笑罢,他放下酒碗,“跟不懂我的人谈晶石,谈功名利禄。跟懂我的人,臭味相投的人,谈个狗屁的晶石,喝酒,谈理想才是痛快事。”
穆凡笑道:“老板,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我谈理想,也不怕我这后辈笑话。”
“笑话,只跟我谈晶石的人才会笑话我,你会吗?”
“不会。”穆凡轻笑,解开胸襟,“今天陪你喝个够。”
“免了,你小酌,我开怀畅饮。”袁正清端起酒碗说道。
穆凡同样端起酒碗,笑道:“这本是喝茶的大碗,你说小酌,明摆着乱说。”
“呐,这是你自己要喝的,明天输了别怪我。”
“输?输是不可能输的,明天你过去,我一只手打败对手,信不信?”
袁正清笑道:“一喝酒就吹牛皮,这可不是好习惯,要改。”
“我不是在吹牛皮,明天你去不去?”
“不去。”
“真不去?”
“不去,你好好打你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穆凡笑问道:“谈了那么多,晶石你还赚不赚?”
“当然要赚,两不误吗?”
“好个两不误!”
“你家老板袁正清,也就是我,就是这样的人。”袁正清喝着喝着,突然放下酒碗,“保护好自己,你将来一定有出息,记得今天说的话,那些苦苦挣扎的人也是人,别忘了。”
穆凡认真道:“不会忘的,喝酒喝迷糊了,一个大叔,快成老头子的人能记得,我记不得?这么轻视我吗?”
“忘记的人太多了,早些年,我去过夜尽,唉……那里也开始烂了。”
“烂了?”
袁正清摸着心口,“会变的,开始再美的东西,也是会烂掉的。”
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许久。
袁正清的手仍贴着胸口,“我没能力改变什么,也许几十年后,你有。记得今天的事,别浪费了你的能力。”
穆凡举起酒碗,碰了碰袁正清的酒碗,“道心不改!”
“道心不改!”袁正清用力碰了碰穆凡的酒碗,酒水从碗里溅出,撒到桌子上,他拉长声音道:“道心不改啊……”
声音消失,他身体一歪,酒碗掉到地上,人趴在桌子边,气息均匀舒缓,已经睡着了。
穆凡无奈道:“喝着喝着都能睡着,服了。”
他将袁正清扶起来,拖到隔间的床上,蹲下来帮老板脱鞋。
“你是谁?”袁正清睡梦中说了句,话没说完,头又垂了下去。
穆凡道:“需要你流血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你说的话,我全都记着了。”
独自走到茶馆二楼靠窗处,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月光,丝丝月华涌入身体。
渐变的过程正在加速,或许在离开百里山之前,他就能将星辉转化成月华。
在和袁正清谈论之前,他明着答应了百里山的要求,实际上,他并不打算照计划实行,而且准备反过来阴百里山一把。
这么做挺危险的,但穆凡认识商家西院的商羽,加上悬枯寺迦难大师的保护,渡过此事应该没问题,只是要暴露身份。
袁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