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想了想,她说得不错,子异老人一向都是不拘礼节的。
我在子闵的带领下进了木屋,王珪和子异老人就在茶室下棋,站在茶室中我才体会到这个茶室这样修建的好处,因为初春的寒气还很重,茶室原本透风的三面都用很厚的帘子挡了起来,像是行军帐篷一样,但要是走到帘子外面去,眼界就十分开阔了,地上仍是白茫茫一片,残雪未消,刻着“试剑”两个字的小木碑也被埋了小半截在雪里,露出的字迹我一看之下就认出来了,正与向我道贺的那封信上的字迹相同。
子闵对子异老人道:“师父,您说的贵客前来拜访了。”
子异老人转身看了看我,笑道:“小公子,请坐。”
王珪坐在子异老人的对面,早用眼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我刚坐到棋盘旁的坐榻上,王珪就问道:“公子来了洛阳?”
我点了点头,道:“皇上命我协助宇文尚书主持修建永济渠一事。”
子异老人笑道:“宇文化及?是宇文述的长子?宇文述自己心术不正,倒也能教出宇文化及这样的儿子。”
我听了觉得很奇怪,看来子异老人很是欣赏宇文化及,可是我清楚宇文化及在坊间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因此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了?”
王珪笑道:“公子还未听说?听说朝廷挂出征调令的时候,河北诸郡人心惶惶,以为也同洛阳的修建一样劳民伤财,谁知竟不是这样。”
我心中更加疑惑,反问道:“不是这样?”
王珪点头笑道:“是啊。听说宇文化及向皇上建议,将永济渠沿岸诸郡的盐税用以支付征调民夫的工钱。又施行了一套以役代赋的法令,凡是被征调的民夫,其家五年之内的田赋可免于交纳,不论男女,凡是自愿修渠的人乡里都有所奖励。因此征调民夫的事居然进行得异常顺利,就连村妇村姑都乐此不疲地参与修渠,这样一来,人力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子异老人补充道:“像洛阳城修建时的惨状也就没有出现了。”
我惊讶了半天才再次问道:“果真如此?”
子异老人和王珪都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和他们描述的一样,当我走了一路到达涿郡时,一路上听人们议论,也并没有谁说修筑永济渠不好,相反,大家不但没有抵触情绪,还都很热衷。
我将整理地户籍信息给宇文化及瞧,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道:“现在这些用不上,我不必看,你收起来吧。”
我问道:“你是如何让皇上答应这些条件的?”
下属这么不按规矩来为难上司,一旁站着的小吏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看回去,他也就把头低下了。
宇文化及道:“你们都下去吧。”说着看了看他们。
这样的话,宇文化及办公的地方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道:“怎么?”
我道:“你父亲因为规谏皇上被疏远,殃及到你,皇上不来寻事就很好了,竟会答应你这么多事?从前修筑邗沟和疏浚江南运河,未曾如此。”
他冷冷笑了一下道:“李建成,我如今已过不惑之年,难道还要像你一样,仰仗父亲余威才能在朝堂中立足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说得不错,他已经四十一岁了,而我却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毛孩。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能够在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朋友,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比我大了不止一轮。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他在我面前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他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喝酒从来不醉的浪荡公子。
他的话刺到了我的痛处,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老爹,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又被起用。因为杨广早就意识到王孙贵族的子孙大半都不学无术,如果只用他们,最终会导致整个帝国人才系统的崩溃,所以他已经开始在全国遴选人才,开了进士科给所有人做官的机会。而我,却并没有经过这一道门槛。
他虽然如此说我,可他不是也有很多年的日子是白混过去的吗?想到这里我正色道:“你说得不错,可是你浪荡多年,空长年岁,也并没用。”
宇文化及“嚯”地站起身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是领十万兵马的将军了,你呢?东都修建之时,你曾途径洛阳,那里的惨状,你没有看到过吗?可是你想过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你如今问我是如何做到的,不觉得可笑吗?”
我道:“不择手段也行吗?”
他直视着我道:“这么容易的事,我不必不择手段。实话告诉你,我就算想要这天下江山,都不必不择手段。”
我一愣,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道:“是我看低了你。宇文尚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告退了。”我并没有等他的指示就从厅中退了出去。
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配和一个人做朋友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甚至难以想象宇文化及从前是怎么忍受我的这种无知的。
当我正儿八经开始工作的时候距离永济渠开始修建已经四个月了,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个事实——隋朝真的很富有。
这一点我在之前虽然隐约可以感觉到,但是感触并不那么深刻。现在我需要管理的却是整个河北诸郡的税收,我发现杨广真的很有钱,这种有钱的程度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有钱,我稍微计算了一下,用河北诸郡的税收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