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家日报》刊行至今,有人骂也有人夸。但被众人一起骂娘,还是第一次发生。
“哗~”胡献眼看着大石头砸向报馆的玻璃门。他后悔把门窗换成玻璃的。
中城兵马司举起橡胶盾牌,盾牌的缝隙间横着橡胶做的长矛。长矛外涂了一层漆,在阳光下泛着光,看上去很能唬人。
橡胶盾牌和长矛,是棋盘街被砸之后研究院的人弄出来的。专门用于对付示威时失去理智的人群。
橡胶伤到人,可若是愤怒的人群冷静不下来,真刀真枪就会上场。
“哪家的贱民不知死活!还敢登报宣扬的总所周知!”
“报纸一登,我家的几个仆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还算好,老王家就一个闺女,‘养子’买了十几位。现在十几位养子闹了起来,都要抢老王家的家产。明明是用钱买来的贱民,竟然想和我们平起平坐。”
“……”
胡献在报馆里听了一清二清,他想出去说两句。
费宏拦住他:“总编,大家都在气头上,现在您说任何话他们都听不进去。这和棋盘街闹事不一样,围在外面的人带上板砖、石块,还有人拿着刀!”
“报馆怎么能登这样的广告!撤,这条必须撤!”
“不仅要撤,还要那个人出来澄清。养子哪来的继承权!”
胡献是直脾气,只认死理。虽然他清楚背后搞事的陛下没安好心,但在律法上,过继的、收养的子女都有继承权。收养契约钻律法的空档,陛下在律法认可的范围内反制,从法理上来说没错。
没错是没错,但也只有陛下才能想出这么损的招!
胡献从报馆的杂物间翻出喇叭,冲着门外的百姓高喊,“翻翻《大明律》好好瞧瞧。你们找仆人为什么不签卖身契,你们心里就没点数!”
“庶民不得蓄奴!”胡献气沉丹田,拿出在朝廷上喷皇帝的架势,大吼一声。
费宏苦笑。少詹事嘴巴上对陛下骂骂咧咧的T嚼丛较癖菹隆
吵吵闹闹的示威人群鸦雀无声。
胡献大吐一口气:“爽快!难怪陛下喜欢怼人。”
费宏提醒:“少詹事,有个词叫恼羞成怒。没有陛下的权势,还是不要随便怼人的好。”
话音刚落,石头、板砖、木头、烂叶子、臭鸡蛋纷纷砸向报馆。虽然有盾牌挡下大部分,可报社的门窗还是被砸烂了。
胡献长叹一声。
陛下消停些吧!如果说取消免税权涉及官员、权贵、宗室,那么收养契约涉及范围更广。民间蓄奴风潮蔚然成风。一旦朝廷确定了养子也有继承权,天下有的乱了。
胖舍友怀着忐忑的心,敲响了登州府衙前的登闻鼓。
坐在公堂之上的不是登州知府,而是山东布政使雍泰。汪鋐、刘鈗、王守仁、花当等不少的人在后堂看戏。
这出戏他们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尾。要不是雍大人烧了陛下的收养契约,此刻在堂下击鼓鸣冤的一定会是陛下。那时,太上皇就不是打电话来骂陛下,而是会被气吐血。
雍泰重重拍响了惊堂木:“堂下何人!”
他心里则在郑重思考阿儿脱歹都督联姻的建议。蒙古人享有一定范围内的军权,好儿趁部被陛下安置在白城,是一个很好的退路。万一将来他倒台了,孩子们能躲到白城生活。
陛下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人啊!跟着陛下,需要大无畏的精神。
雍泰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个过场,很快宣判胖舍友拥有潘府一成的继承权。
陛下在后堂看着,收养契约白纸黑字,状若疯癫的主家潘举人也签字画押了。此次过堂无任何争议。
朱寿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把潘府和五十亩田转到胖子名下吧。其余的……抄家。”
“陛下!”潘举人痛哭流涕。
“您老也当了朕一些时日的‘养父’。我们之间也算有缘。”朱寿笑道:“朕答应放过你的孩儿,一定不会食言。科举规则改了,就算你认罪伏法,不影响你的儿孙参加科举。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潘举人面如菜色。
他的儿孙若真有出息,他也不会参与走私,把女儿、孙女们嫁到高门做妾。并让儿孙在京师置办产业。
他从寒门一路爬上来,无法接受后代重新成为泥腿子。举人有免税权、免兵役徭役,有的是人争相投靠。颗一旦他故去,在科举上一事无成的儿孙们,只能吃老本。
没有官面上的势力,家产越多越容易招惹祸害。地方官员若有害人之心,光凭徭役一项,就能破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哟~”朱寿啧啧有声,背着手给远在京师的便宜老爹打电话。
便宜老爹让他别瞎折腾。
“父皇,连水都要保持流动才能活,何况人?祖制放在国朝初期是好的,不代表在一百年后也是好的。就像天下间很多事没有对错,只看是否符合当权者的利益。”
朱寿在电话里一本正经地对弘治帝说:“大道理孩儿能给父皇讲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能让阁老们挑不出错。”
“可儿子想对父皇说句心里话:天下人都要求皇帝公正严明,他们自己做到了吗!”
“孩儿都依法治国了,天下人凭什么要视律法如无物!”
“认为有钱买个奴仆伺候没错。为什么不让朝廷先把‘庶民不可蓄奴’这条改了?!想要钻空子,就得做好被秋后算账的准备!”
弘治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