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欧阳正并没有搬宅子,依旧还住在夏锐给徐杰租的宅子里,就在内城城门不远处。
内城的宅子,并没有空闲之处,欧阳正还需要等候,等候有京官外调,才会有宅子空出来。倒是欧阳正并不在乎这些。
徐杰回京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并不十分在意。
方兴,这个边镇宣府营指挥使,振威校尉,直接被带到了刑部衙门里,换了一身囚服,住进了刑部大牢。
连带徐杰也进了刑部大牢,徐杰进刑部大牢倒不是被关起来了,而是欧阳正这么安排的,这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大牢里死人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徐杰与徐仲,还有云书桓徐虎等人,都到了刑部大牢里去,充当起了狱卒的角色。
欧阳正实在无人可用,也不知何人值得信任何人不值得信任,欧阳正这个刑部尚书,看起来是这整个刑部衙门的主官,却是只能叫自己的弟子来帮助看守大牢,避免方兴等人杀害。
谢昉面色严肃从御史台衙门直奔刑部衙门而来,御史台衙门虽然也有牢狱,却是没有几个真正的差役,比这刑部大牢差了太多。
欧阳正,谢昉,徐杰三人长谈了许久,把事情来龙去脉也弄得差不多了。欧阳正与谢昉又匆匆忙忙进了大牢,与方兴谈了许久。
谢昉匆匆又往御史台衙门而去,准备卷宗,写好奏折,准备面圣。
徐杰与欧阳正对坐而谈,便听徐杰开口说道:“老师,权势权势,学生到得如今,方才真正知晓其中道理。”
欧阳正闻言,淡淡一笑,问道:“说来听听。”
徐杰正了正身形,开口说道:“老师,权势二字,时常都被混为一谈,学生到得今日,方才知道权与势,其中区别甚大。权柄在手,却不一定有势力。就如老师如今,看似权柄在手,却是丝毫势力也没有。也如老师当年,一度权倾朝野,却也生这番见解,老师以为如何?”
欧阳正闻言微微叹气,点头答道:“文远啊,你当真是个天才,如老夫当年,看似权倾朝野,不过都是仰赖陛下信任,就如那孩童得了长辈宠爱一般,其他孩子自然尊敬有加,但凡离了陛下,老夫便是一文不值。甚至不如那些看似没有那么受宠,却有许多孩童支持之人。这就是其中区别啊,正是文远之见解。老夫直到大江郡之后,方才想通。”
徐杰点头答道:“老师,那勋贵外戚有事,动辄大军追杀,退也是江湖高手堵截。老师遇事,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般局面,当真要改变一下。”
其实徐杰与欧阳正说这一番话,深意已然明显。意思就是让欧阳正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培植自己的帮手。这种培植与当初欧阳正选一些做事的助手并不一样。
这件事情,还可以用一个词来说,那就是“结党营私”,欧阳正这般的人,营私显然不至于,但是结党是必然要做的。
显然,欧阳正作为一个正统的圣贤子弟,当年对这种结党之事是不屑一顾的。圣人有言,君子朋而不党。就是让君子一切都要以公事为重,一切都要以家国天下而重。结党就免不得要营私。
但是万事都有两面,如果一个人真要做成一件大事,岂能真是一己之力?必然就是要有人帮衬,必然要有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起。结党这个词并不好,但是结党的意义,不论营公还是营私,都是避免不了的。
听得徐杰之语,欧阳正哈哈一笑,说道:“哈哈……权也好,势也罢。文远,你看老夫与谢昉如何?”
徐杰听明白了,明白自己这个老师是想得比较通了。结党而已,欧阳正但凡想得通一些,欧阳正与谢昉,不就是结党了吗?
徐杰却又说得一句:“老师,刑部本就是律法衙门,也是惩治刑罚的衙门,说到底就是国家暴力衙门。何不?”
欧阳正听得懂,也在皱眉思索,更在点头。
片刻之后,方才答道:“暴力啊……兴许有些人当真就适合以暴制暴。”
欧阳正不再那么自负,不再那么迂腐。
徐杰听完欧阳正话语,已然起身:“老师,那学生就不多说了,二叔在衙门里,当出不了什么事情,学生回去一趟,也与文峰坐一坐。”
欧阳正点点头,微微抬手。
回到家中,夏锐却是早来了,等候多时了,正与欧阳文峰闲谈。
徐康见得徐杰进门,连忙上前说道:“少爷,适才那字画商人又来了,断货好多天了,这回开价可是翻了一倍呢,少爷还有没有存货?”
徐杰闻言问道:“连卖书画的都知道我回来了?”
“可不吗?少爷昨天才回来,今天上午这卖书画的就上门来了。”
徐杰有些惊讶,惊讶于京城之地,消息传播速度超乎了想象。
“书房里还有一些手稿,在案几镇纸下压着,你去翻一些出来就是。”徐杰答道,人已经往大厅里走去。
徐康点点头,又跟上来两步,说道:“昨日少爷与欧阳公在忙,我就不好意思打扰。家中最近来了许多请柬,有那个竹林诗社来的,还有摘星楼的解大家叫人送来的,还有一个……一个什么荣国公主府上的下人送来的,稍后我与少爷都送到书房去。”
徐杰头前倒是不在意,忽然听得荣国公主也派人送请柬来了,徐杰脚步不停,脸上都是疑惑,疑惑自己与那荣国公主不管浅浅一面,话都没有说过三句,这荣国公主怎么会上门来请?
徐杰带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