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明兴许明白许多事情,看得懂许多事情,但是李启明似乎也有恃无恐。放在两年前,李启明面对这样的事情,必然不会如此轻松。
如今,李启明并不那么担心。原因倒是也简单,就是这个老皇帝,怎么看都活不得多久了,人人都知他活不得多久了。
兴许夏文才是那个最着急的人。
宣德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就是广阳王夏文与荣国公主夏小容的生母,还是那枢密院副使李启明的妹妹。
前任皇后病死,立勋贵之女为后,也是因为当年的勋贵,早已式微,所有军队大权,皆在文官手下掌握。如此也是平衡文武之道,当时皇帝能让李启明一直面前走动,何尝又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也没有谁把这么一个李启明放在眼里,诸多相公,包括欧阳正,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在皇帝面前如同小厮随从的勋贵之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李启明不断怂恿皇帝御驾亲征,何尝又不是卧薪尝胆,想要借此机会让勋贵翻身?
事情虽然有许多不顺利,但是最终,李启明还是达到了目的,枢密院正使早已成了一个摆设,这天下的刀,终于握在了李启明手上。也是李启明这十几年一步一步经营的结果。
李启明,战阵之上不是一员良帅,政治人心之上,却是一个好手。就如他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笃定皇帝要对他动手一样,实在聪明。也可以想见当初皇帝又为何能被他怂恿着真的御驾亲征了。
政治平衡是一门艺术,老皇帝夏乾也在慢慢学,也在慢慢熟练,更在慢慢
夏文入宫来见生母宣德皇后,话语直白,毫不隐藏:“母后,儿臣此来,只想知道父皇对于大统之事,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宣德皇后,略微发福,年纪看起来比老皇帝小了许多,虽然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却丝毫不显老态,金凤展翅在头,红黄华服在身,说不尽雍容华贵。
“皇儿,几日前你就来问这件事情,今天又来问,男儿大丈夫,岂能没有一点定力。陛下病危之时,唯独召你入京,其中之意,已然明了。皇儿你切不可表露得太过急切,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欣喜,当恪尽礼法,好好做人做事。平常无事,也不需到处走动,你可明白这个道理?”宣德皇后面色都是中正平和。
“母后,事情只怕有变,父皇心意,实在难以揣度,而今更是对舅父动手了,其中之意,怕不是……”夏文与自己的母亲,并不藏着掖着。
宣德皇后闻言,先生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道:“关心则乱,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敏感,朝堂之事,你更不需理会,你只需要安心在家中即可。没事进宫来拜见一番你父皇,询问你父皇安康,以表为人子之孝义。如此足够!其他之事,皇儿当一概不理。”
这一番说辞,宣德皇后头前也说过一次,内容大同小异,却是听得夏文眉头微皱,唉声叹气。心下总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毕竟是个女人,政治之事,还是多有欠缺。
如此也无法多说,恭敬几拜之后,饭也不吃,便又出宫而去。
反倒是宣德皇后,忽然唉声叹气起来,似乎真有一些担心。也不知是在担心朝堂斗争,还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
徐杰再入京,健马二十多匹,马上骑士尽着黑衫,年轻几个,还有十几个徐家中年汉子,领头的便是徐虎之父徐牛。
而今打马入京城,徐杰倒是没有了丝毫的顾忌,徐杰顾忌的事情,是怕有人要他死!
所以这二十多骑才随同入京,如徐牛,便是一个早已一流多年的农家汉,其余众人,一流之人五六个,其余皆是二流之人。江南血刀堂的名声,一多半都是靠这些人手中的刀。
回京第一日,徐杰就去拜见了欧阳正,听得欧阳正叮嘱了一番春闱会试之事,晚间便去拜访了谢昉。
徐杰还是风尘仆仆,谢昉也叫人摆下了棋盘。
摆下之后,徐杰净手落座执棋先下,下了片刻之后,谢昉方才开口说道:“要说军制改革,效仿古法不妥,历朝历代之前车之鉴,皆是历历在目。开创新制也不妥,尾大难掉,天下皆改,便是耗不尽的钱粮,打不完的官司,兵事乃国之根本,擅动之,后果不堪设想。也是不妥,纸上谈谈优劣倒是无妨,真要动手去改,千难万难不说,更是危机四伏。文远切不可头脑发热。”
谢昉所言,也是经验之谈,军事制度岂能随意去动?国防之事,日夜之备,想从根本上改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中后果,且不说外敌环伺,就说内部本身,就会有很大的压力。
朝廷招流民入伍,本就是稳定社会之法,这个时代可没有多少能活命的营生,一人就一碗饭,没有了手头上的这碗饭,大多数人就没有饭吃了,没饭吃了的后果是不能想象的。就如后世明末,裁撤驿站节约开支,一个没饭吃的驿卒李自成,揭竿而起就能逼得皇帝上吊自尽。内部稳定,才是一切的基础。
谢昉有些担忧,担忧徐杰头脑一热,在老皇帝面前洋洋洒洒一通,说得天花乱坠,却不能考虑到实际情况。
徐杰知道谢昉的担忧,只是微笑道:“先生放心,提升士卒之战力,办法极多,学生虽然在策论上谈今论古,却是知道其中利害。陛下若问,真正能快速见效的对策,只在“冗”字。冗兵当裁,冗余当裁,冗将当裁,若要再深入,当以名册对应,一人一册一名,再监督粮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