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方德的问题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蒋慕渊说完,起身告辞。
绍方德送了几步,看着蒋慕渊的背影,越想越无奈,最后摇着头笑了笑。
证据?李快脚都是听风扭送到客栈外的,所有的证据都是小公爷的证据,他还能把它们都推翻了不成?
可这么一想,绍府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只能苦笑了事。
并非是绍方德不会断案,也不是他不敢断牵扯了官宦人家的案子,而是,他根本不觉得这案子需要断。
是非真假,在几方人士上大堂之前,就已经清清楚楚的了,他这个父母官还需要询问什么?
是了,还缺一个定罪结案书。
满城都关注的案子,自然引了无数围观,绍方德没有闭门审案,放了不少百姓进来旁观。
杨氏由徐令峥陪着,亲手递交了状书。
而此处消息,也全然传到了太常寺卿金老大人的耳朵里。
金老大人愕然,坐着轿子到了顺天府,刚踏进来就听到了自己儿子认罪的话语。
是的,在连篇证据之下,金老爷全招了。
“孽障!孽障!”金老大人的声音骤然而起,第一个字喊得极重,后面就泄了劲,只余老人重重的喘气声,“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昏了头了?”
金老爷突闻老父骂声,惊得直缩脖子,颤颤道:“我、我就是想看个热闹……”
“看热闹?”金老大人连连捶着拐杖,“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你是主使,你自己不想好了你也别拖着一家老小陪你上路!”
被金老大人这么一骂,金老爷似乎才醒转过来。
此事与他从前的荒唐是截然不同的,是真的会被判刑,哪怕脑袋不搬家,也会被流放,而不是嘴巴上随便说道“生死”。
即便他有个正三品的父亲,也护不住他。
金老爷瞪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金老大人,若不是堂内堂外被衙役们隔开,他就要冲出去抱住老父的大腿,哭喊救命了。
金老大人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遥遥与绍府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顺天府。
他没有回衙门,也不曾回府,而是入宫到猓去了乌纱,跪倒在了日头下。
而顺天府衙里,依旧在审着这一桩起因莫名的案子。
绍府尹坐在大堂上,看着群穷激昂的百姓,渐渐地也品出些味道来了。
虽是依证据断案,但小公爷似是想让大伙儿多看会儿热闹的,要不然,直接抓着李快脚到衙门投案就行了,何必去客栈那儿一群人大战口舌呢?
其中最要紧的,是不愿被人说官官相护,另一层,徐侍郎的污名也需要靠百姓的嘴巴去洗清。
言论的传递,是要些时间。
想明白了这些,绍方德也不再执意让人弄醒王甫安了,把掺合在里头的都扔进了大牢——择日宣判。
虽然没有当堂定罪,却不影响看戏的人的热情,毕竟事情已然明了。
百姓们一哄而散,有去国子监外堵王琅的,有去金家、王家门口指指点点的,有去客栈外头等曲娘子死活的,更多的是回去给抽不出功夫来看热闹的亲戚、邻居们说道故事。
街头巷尾,全在议论。
杨氏让人守着客栈那儿,自己带着儿子回了青柳胡同。
仙鹤堂里,闵老太太扬眉吐气,痛骂了金王两家。
不过一个上午,整座京城,风向调转了头,这厢说徐侍郎无辜,那厢骂金王两人可恶,官场是那等的黑暗,徐侍郎这样做实事、斗倒贪官污吏的官员,都被陷害了!
素香楼上,孙恪眯着眼睛听底下动静,在听了一段激烈的抨击之后,他偏头问亲随:“我怎么记得,昨儿夸赞杨家老太太高义、骂徐侍郎夫妻无德的,就有这人呐?”
亲随也跟着瞧了一眼,笑道:“您说的是,就有他。”
“使人去问问他,他是不是个傻子?杨家老太太是不是高义?”孙恪道。
亲随嘿嘿笑着应了,给跑堂的小二塞了几个铜板,交代了一番。
小二哥当然不好直问客人是不是傻,只上前问道:“那杨家呢?徐侍郎无辜,杨家岂不是错怪女儿、女婿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具是一怔。
是啊,怎么忘了杨家那一岔呢!
徐砚是清白的,杨家确实错怪了。
施幺坐在角落里,冷哼一声,道:“要我说,那杨家老太太也太不讲道理了。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相信徐侍郎和不信徐侍郎的,不能说对半分,好歹也有个三七吧?
我们不是至亲,无法完全了解徐侍郎品行,不管我们辨得准不准,可也是在听了双方言论之后,做出了判断的。
杨家倒好,不止不信,连好好问问话都没有,第一次上门就指手画脚地让这样那样,不照做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
衙门审犯人,还要听个自证,让人辩白呢!”
这话已经“留情”了,彼时哪有三七,说一九都是客气了的。
可要“拉拢”这些围观的人,就要把他们抬到高点去,让他们觉得自个儿没错,能够居高临下的指点江山,理直气壮。
果不其然,这一发言立刻引来了共鸣。
“杨家那老太太骂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可她根本不占理啊!”
“不信女婿就算了,连女儿都不信,张口就来那么一段,我要是她闺女,我心都寒透了。”
“可不是,多狠的心啊,这哪里是对待女儿女婿,这是要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