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郡主亦是担忧着,得知兄嫂回府,急忙赶了过来。
她肚子里有一堆的话要与顾云锦讲,可真的见到了人,一时有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以寿安之见,顾云锦这会儿的情绪稳定,她若是胡乱安慰,说不定反而把顾云锦招哭了。
她干脆闭嘴,只挤出笑容来,在长公主身边坐下,试探着问顾云锦道:“嫂嫂,我明日下午想去清水观,你与我一道去,好不好呀?”
顾云锦哪里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意思,转弯抹角的,也就是想宽她的心。
她柔声道:“那你只能一人去了,我随你哥哥去北地。”
寿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四人说着话,蒋仕煜从外头回来,听了几句,虽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反对,而是坐下来,认认真真听顾云锦和蒋慕渊说今日在顾家里头商量的结果。
几人出发、如何取道,抵达裕门关时再如何变化……
直到所有的内容都听完了,蒋仕煜才缓缓开口,道:“我晚上是跟肃宁伯他们商议去了,听他的意思,晋之会跟着他去。”
蒋慕渊挑眉。
前世北地不曾失守,程晋之自然也就没有去过,他是在一年后入了右军都督府,历练了一年半后去了平海关,跟着肃宁伯的一位老部下研习水师,直至蜀地叛乱,朝廷征召,他奔赴蜀地,立了不少战功,却也马革裹尸。
今生,蒋慕渊自然不希望好友英年战死,但将门子弟绝不可能留在京中虚度光阴,程晋之迟早要投军的。
既如此,与其去平海关、去蜀地,还真不如现在跟着肃宁伯锻炼一番。
有他亲爹看着,程晋之浑身是胆,也不会脱了缰。
况且,圣上在御书房里都号召了勋贵子弟奔赴战场,肃宁伯作为主帅,程家总要有所表示的。
程晋之这个先锋,也是情理之中。
蒋仕煜又道:“肃宁伯是想斩草除根,除了驻守山口关的狄人,等来年开春,也要给退回草原深处的狄人迎头棒喝,这场战事,会拖上几个月。裕门关是要地,关外的受难百姓会陆续退回关内,你们要寻找亲人,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裕门关内,许是会有收获。”
顾云锦颔首应下。
蒋仕煜摸了摸下颚,道:“我倒是走过不少地方,却不曾在北地领兵,就不胡乱给你们指点了。
阿渊你多听听肃宁伯的意见,也听听顾家那几兄弟的意见,他们虽然与你年纪相仿,但到底是北地出身,比你了解状况。
顾将军和他三弟战死,若是你们能寻着顾二,听他的也行,他有经验。
记得,该狠时狠,该稳时稳。”
行军打仗,兵法天象阴阳,能说道的东西太多了,蒋仕煜自认这些年也教了儿子不少,也带他上过战场,可放他一人去,终究是头一回。
做父母的,岂能完全放心?
只是,临时抱佛脚,毫无用处,所有的心得体会,到最后也就是这么八个字而已。
“天很晚了,回去收拾收拾就休息了吧,”安阳长公主看了眼西洋钟,交代顾云锦道,“阿渊忙起来时许是顾不上,你记得写家书回来,给我们报个平安。”
顾云锦点头。
屋外,不知何时絮絮飘起了雪花。
蒋慕渊牵着顾云锦的手往回走,月光已经不见踪迹,只灯笼光照明。
新房里,原本该挂上一个月的红绸、双喜都已经撤了,不见白日里的欢喜。
抚冬站在庑廊下,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两人,眼睛里湿润一片。
顾云锦回府时就让人来传过话了,除了蒋慕渊随身的行囊,还要收拾她的衣物,念夏明日跟着出发,而抚冬留在府中。
抚冬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京城,更别说是遥远的北地了。
在西林胡同时,她倒是听随长房入京的婆子丫鬟们说了不少北地事情,对那远在天边一样的地方生出了几分好奇、也有了几分向往,她还与念夏说过,往后许是有机会跟着顾云锦去看看。
可突然间,北地陷落了,顾云锦要随着蒋慕渊去北地了。
再是向往,那也是狄人出没之处,抚冬这辈子就见过杀鸡杀猪,再大的场面,实在没有见识过,她怕,但确定了夫人不带她去,她又失落起来。
想去、不敢去,还不能去……
如此矛盾的情绪交织的,最后余下的是不甘心和悔恨。
夫人不带她,是因为她的功夫远远比不上念夏。
念夏是顾家家生子,自幼习武,哪怕是顾云锦在徐家的那几年,念夏都没有放松过。
抚冬是从顾云锦扎马步起才跟着练的,但她只为强身,现在就是个花架子,比起顾云锦都输一大截,更别提念夏了。
她若往北地去,万一遇上些事儿,别说自保,怕是还要顾云锦反过头来照顾她。
抚冬决计不想给顾云锦添那等麻烦,她有自知之明,但正是因为知道,才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甚至压过了对战事的恐惧。
可抚冬的这些心境,此刻谁也无法去顾及、去体会。
才初初入国公府,抚冬与蒋家的丫鬟们还不熟悉,能叫她说心里话的只有念夏,而念夏……
念夏沉默了一整天了。
北地是顾家的根,也是念夏的根,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北地。
眼下顾家子弟的具体生死都没有弄明白,又怎么会知道念夏的亲人的状况?
将心比心,抚冬宁可自己闷着,也不拿她这点儿事情去烦念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