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宋江面厚心黑,听了晁盖之言也不由得面上一红,无言以对。这厮只好假装悲伤,埋首不看众人。
阮小七一直怔怔地看着江北岸,用耳细听岸上官兵们的呐喊声。此刻听说要走,他回头说道:“晁盖哥哥,还有许多兄弟不知生死,为何不再等一等?”
晁盖答道:“小七,哥哥知道你是在担心小二和小五他们。可是这黑灯瞎火的,且兼江水茫茫,我们去哪里寻人?岸上的官军必然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几艘船,不时就会有官船前来拦截。若再迟疑,今夜全伙儿都要丧身于此!若弟兄们没事,他们也会赶回揭阳镇去找寻我等。我们须得连夜返回揭阳镇,明日再派人来这无为军细细打听。”
阮小七听晁盖说得在理,加之他只认晁盖这个老大,是以也不再出声反对。
李俊在一边说道:“晁大哥说得是,此时再留在此地于事无补,不如尽快脱险,再做筹谋。这一路返回揭阳镇的途中,我会让童威、童猛二位兄弟留意江面,若发现有跳江逃生的弟兄,一定将他们救起来!”
晁盖又开口说道:“只要小二、小五两位兄弟能够冲到江边,以他们二人的水性,必能自己逃生,哥哥我并不担心。唯有林冲等兄弟水性不精,实使人担忧。李俊兄弟,拜托弟兄们返程途中一定要瞪大了眼睛,不可错失了一个兄弟!”
李俊答道:“晁盖哥哥放心,兄弟省得,我那李立、穆春兄弟现今也下落不明。诸位哥哥辛苦了,且请进舱去歇息吧。”
宋江那厮听了,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闹着要留在甲板上等候众家兄弟平安归来。李俊他们一番劝说,才让他入船仓去换了身上衣物,坐下好生歇息。
在李俊的指挥下,船队掉头向上游揭阳镇方向驶去,在官兵的船只靠过来之前,突出包围,远离了无为军。
第二日清晨,无为军北门外,通判黄文炳和无为军知军早早地安排人搭好了凉棚,煮好肉,蒸好馒头,备好美酒,在那里犒劳辛苦了一夜的官军们。
西门庆几兄弟和兵马都监王禀吃过酒肉后,就带着人细细查点昨夜的战果。
“白日鼠”白胜满面贱笑,亦步亦趋地跟在西门庆几人身后,帮他们辨认尸首,指认俘虏。
北门外的草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百多具梁山贼人的尸首,在旁边还有二三十个受伤被俘的贼人跪成一排。在这些贼人前方,则是摆放着强盗头领的人头。
此时,“豹子头”林冲、“赤发鬼”刘唐、“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小遮拦”穆春的人头一字排开,用他们失去光泽的怪眼盯着对面跪着的俘虏们。
“赤发鬼”刘唐是在无为军北门处被蒋忠和焦挺杀死,被洪振给砍掉了脑袋。
“豹子头”林冲则是在江边败给洪振后,被杜迁、宋万暗算杀死。
“立地太岁”阮小二和“短命二郎”阮小五的命没有阮小七好,他们没能突出包围逃到江边,阮小二被蒋忠用枪戳死,阮小五则是被王禀用刀斩杀。
腿上中箭的“小遮拦”穆春在半途被自己的两个庄客丢下,其后被追赶的军士们乱刀砍死,割下了脑袋。
想不到还是走了宋江和晁盖!西门庆遗憾地看了看地面陈列的人头,又仔细打量起那一二十个俘虏来。
这些人,有人招供是梁山来的小喽啰,也有人自称是揭阳镇穆家庄的本分庄客,乃是迫不得已被梁山贼寇裹挟而来。
西门庆一个个地看过去,突然,一个低眉垂首,身上糊满烂泥的大汉吸引住他的目光。
“你这厮是哪里人?怎地一身污泥?”西门庆对那大汉问道。
“小人乃是揭阳镇穆家庄的庄客,给主人放牛打柴的粗汉。为因有几分蛮力,昨夜受主人蛊惑,被裹挟到这里,误犯王法。小人昨夜在江边跌入一个泥坑,因此沾染了一身污泥。小人知罪了,还望各位相公开恩,饶小人一命。”那大汉趴在地上对着西门庆等人求饶。
“你这一身真是臭不可闻!来人呀,将这厮给我洗干净!”西门庆一挥手,两个军汉提着水桶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兜头就朝那大汉泼了两桶水。
那大汉脸上的污泥被冲掉了,露出腮边未割净的赤色虬须。
西门庆指着那大汉问白胜,可认识那汉子。
白胜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汉子,跳起脚来叫道:“快将他拿下!他是李立,催命判官李立!”
“白胜,你这鸟人!老爷杀了你!”李立被识破了身份,恼羞成怒,从地上弹起身子,就向白胜身上扑。
可惜焦挺与蒋忠就站在旁边,哪里容得这“催命判官”李立行凶蒋忠身高,随手一拳就打在李立的面门上,打得他门牙摧折,鼻血乱溅。焦挺则是一脚踢在李立的心窝上,将李立踢倒在地。
众军士一拥而上,将李立捆作一团,拉了出来。
白胜也乘机跳了过去,扇了李立两掌,口中骂道:“你这贼撮鸟,也敢与朝廷作对!当真是罪大恶极,不容宽赦!”
“贼人李立验明正身,斩!”兵马都监王禀一声令下,等在一边的刽子手走上前来,手起刀落,砍掉了“催命判官”李立的人头。
这个在揭阳岭上开黑店杀人吃人肉的恶徒,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白胜,你仔细看一看,这些俘虏中还有没有漏的头领?”西门庆对白胜分付道。
白胜将俘虏们一个个地细致打量了一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