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并没有给代善过多的思考时间,他又接着说道:“大贝勒看来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后金国乃是因爱新觉罗而存在,不是爱新觉罗因后金国而存在啊。”
代善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崇祯,“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注视着代善的眼睛说道:“意思就是,没有了大贝勒的后金国,存不存在对大贝勒还有意义吗?
如广略贝勒一般,为后金国开疆辟土,可是后金国现在却连他的儿子都容纳不下,这样的后金国对广略贝勒有什么意义呢?
大贝勒若是不在了,你的家产难道真的会落到自己儿子手中?还是如杜度一般,被人夺了产业…”
代善心中固然是大有触动,但还是嘴硬的说道:“就算陛下说的不错,但是大明和后金之间仇恨太大,这难保不是陛下想要挑拨离间的计谋。
我后金国小民贫,唯有团结一心方能抵抗大明的征伐。我若是干了这样的事情,日后国破家亡,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同父汗相见?”
朱由检却摇着头说道:“大贝勒的见识实在是过于浅薄了些,辽东本就是苦寒之地,值得称道的就是一些人参和貂皮而已。我大明守着汉地十八省,什么珍奇宝物出产不了?
区区一些人参、貂皮,何足为奇?即便有所需要,也只需开展贸易往来,就能轻易获得,为什么一定要出动大军攻占辽东呢?
朕身为大明皇帝,就算失去了辽东之地,也还是大明的皇帝。难道为了一片苦寒之地,朕就要勤兵黩武,弄的天下民怨沸腾,连汉地十八省都闹起民变来么?
所以,朕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消灭后金。而大贝勒也一样,只有两国和平了,你这大贝勒的位置才坐的稳当。”
代善的目光开始闪烁了,强撑着他走到崇祯大帐内的那股勇气开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对于家中妇人幼子的思念,和对自己辛苦积累起来的家私的留恋。
从小跟着父亲在沙场上征战,和死亡交叉而过的次数,代善连记都记不清了。然而这一刻的代善,却格外的畏惧死亡。他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和父汗一起建起了后金国,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几日,就要死在这里,他不由就想问道:凭什么?
代善移开了和崇祯对视的目光,语气颇为软弱的说道:“义州城内不止有我镶红旗,还有镶黄旗和汉军,恐怕不是陛下想烧就烧的。
更何况,今日参与这场大战的有如许多人,难保不会有人将这场大战传回国内,臣到时岂能自辩?与其身败名裂的被圈禁于府内,臣到不如战死于沙场,还能保留些名声。”
朱由检却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有什么难的,既然大贝勒觉得自己一个人做不了,就请豪格贝勒也参一脚就是了。
我大明官场有句俗话,叫做:欺上不瞒下。你和豪格两人联手做了这事,难道还有人敢向黄台吉去告密不成?得罪了你不要紧,总不会有人想要跟未来的后金大汗过不去吧?”
代善立刻把目光转了回来,看着朱由检表情复杂的说道:“豪格是黄台吉的长子,怎么可能和臣一起欺骗自己的父亲,陛下未免异想天开了。”
朱由检轻轻的说道:“后金国难道会立一个被我大明俘虏过的汗长子作为大汗?”
代善的脑后顿时打了机灵,他试探的问道:“陛下是准备放了豪格?”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朕什么时候抓了豪格了,难道不是被大贝勒拼了性命救回去的么?”
代善赶紧身体有些燥热起来了,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方才说道:“豪格丢掉了半个镶黄旗,又被烧了义州仓,就算安然回去,这汗王的位置也和他没多少关系了。明知道如此,难道他也会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
听到代善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义州仓被烧的责任推到豪格身上,朱由检知道自己的劝说已经奏效了。
“不过是吃了一次败仗,黄台吉就能大义灭亲?他还有第二个成年的儿子可以统领一旗?再说了,不是还有大贝勒你保着他么,这事不会掀起什么波澜的。”
崇祯让他事后去保豪格,代善一时颇为吃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现在他和豪格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保住了豪格也就等于保住了自己。
作为黄台吉唯一成年的儿子,又独领一旗。虽然黄台吉没有正式宣布,但是后金国内有不少人已经视豪格为黄台吉的继承人,在他身上投资了不少。
如果豪格被明军俘虏过的消息传出去,不但他与汗位无缘,估计这旗主贝勒的身份也要拿下。那么曾经投资在他身上的女真亲贵,就等于是血本无归了。
他现在通过这件事和豪格绑在了一起,倒是间接同豪格身后的女真亲贵们结盟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投资,这些人一定会尽力压下关于这场战争的传闻的。这也就是所谓的欺上不瞒下了。
代善思索了许久,方才下了决心对崇祯说道:“若是豪格能够同意,臣愿意按照陛下的吩咐行事。若是豪格不肯,那么臣…”
代善张了半天嘴,终于还是吐不出一个殉国的字样来。朱由检挥手打断了难以决断的代善说道:“成不成的,请豪格上来问问就是,把豪格给朕请过来…”
代善终于闭上了嘴,不一会,杜度和一名侍卫进了大帐。代善看着豪格脖子上还绑着一块棉布,一时有些愕然。
朱由检小声的对他说道:“豪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