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希福是在元宵之前抵达京城的,北京和天津的繁华让他惊讶不已,这已经超出了那些商人对他的描述,元宵节当晚的烟花大会,更是让他看的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来到的不是另外一个国家,而是另外一个时代。
而和他所看到的城市景象相比,大明官员的变化就更是让他吃惊了。和他交涉的官员都在30-40岁之间,这些官员不仅年纪比他年轻,行事干练的也一点都不像是他记忆中的那些大明迂腐官僚。甚至于他们比文馆内的那些年轻官员还要具有生气,
和这些大明官员进行的谈判,让他感觉耗尽了所有的精力,这是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艰难的一次交涉了。这才让他意识到,此前他代表着后金出使蒙古诸部,而能够无往而不利的令这些部族低头,并不是因为他的口才有多好,只是别人畏惧他身后的后金罢了。
而现在同他谈判的大明官员,显然比他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搞什么私人之间的友谊来左右他的态度,只是*裸的将两国之间的利害关系摆上了台面,也唯有如此让他感到难以招架。
到了这个时候,赫舍里·希福反倒是要依靠个人的魅力来感动这些大明官员,希望能够获得私人之间的友谊,从而给这场谈判稍稍增加一些筹码了。
双方就这么磕磕碰碰的谈了近二个月,终于在三月中旬将停战协议的框架给建立了起来。但是对于后金提出的,仿照朝鲜等藩国,同大明建立宗藩关系,并要求大明册封后金为诸藩之长的要求,明国这边却始终未曾正面回应。
三月十六日,赫舍里·希福终于获得了崇祯的召见,这让他振奋不已。他也知道这次见面,大约就是决定大明和后金两国之间的关键了。
即便赫舍里·希福在见到皇帝之前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打算不管如何都要让这位年轻的明国皇帝认识到,和平对于两国有多少好处。但是在见到了崇祯之后,对方提出的一个条件,就让他意识到这趟谈判恐怕终究不能全功了。
“…后金既然有臣服我大明之心,朕自然不会拒之门外。不过朕也不做被人糊弄的傻子,你们大汗既然要臣服于朕,自然就要恪守君臣之礼,拿出诚心来给朕、给天下藩国看看,否则这种口是心非之言就不必提起了。”
赫舍里·希福赶紧起身避位向皇帝行礼说道:“外臣出发之前,汗王已经多次叮嘱外臣,此行除了结束战争,让两国百姓各自安居乐业之外。便是托外臣向陛下恳请,忘却过去两国之间的种种不快,双方缔结宗藩之约。此后我后金将永为大明之边屏,两国百姓再不受战争之苦,日月不变,此誓不更…”
朱由检听完了赫舍里·希福的话语后,不由晒笑道:“这可不是朕想看的诚心,昔日建州女真的祖先,哪个没有向我大明发过誓,要替我大明守卫边疆的。我大明优待诸女真,尔国天命汗不还是提出了七大恨吗?
黄台吉既然声称自己是真心想要向朕臣服,朕也不为难他。就仿照尔国在朝鲜接受朝鲜王臣服的故事,让黄台吉来京城重新向朕做上一遍。那么朕就认可了他的诚意。”
“这,这…”赫舍里·希福面如死灰,都不知道该怎么接皇帝的话语了。让大汗如朝鲜王一般,跑来北京对着崇祯三拜九叩,承认双方是父子之国。他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后金虽然在义州之战中吃了亏,但也没有沦落到向明国举手投降,任其宰割的地步。
看着赫舍里·希福面红耳赤的模样,朱由检这才接着说道:“这事不是你能够决断的,还是回报你家大汗,让你家大汗亲自表态好了。
不过在你家大汗有所决断之前,朕还要你转告黄台吉。朝鲜乃我大明藩国也,尔国无故入侵朝鲜,逼迫朝鲜王对尔国称臣也就算了。何以胆敢要求朝鲜于我大明断绝宗藩关系,并掳走我大明历代赏赐朝鲜的册封文书和物件?这就是尔君想要同我国永以为好的表现吗?
你回去后写信给黄台吉,让他将我大明册封朝鲜的文书和赏赐物件统统还来,这方才有双方罢战的可能。义州被俘的女真八旗子弟,才能让你们接回去。如若不然,两国之间绝无和平之可能,朕绝不容许大明的周边存在一个挑衅中华体系的胡人政权。
朕奉天应命,就位于大明皇帝,自然是要为华夏文明而讨伐不臣的…”
离开了西苑的赫舍里·希福心情沉重,这次的被召见让他意识到,明国年轻的皇帝和自家的大汗,事实上都不是在追求两国之间的和平共处,而是以和平为借口,等待下一个交战的机会。
在没有来明国之前,赫舍里·希福以为,有黄台吉这样的英明君主,加上八旗强大的武力,就算打不进山海关,也足以保住后金割据辽东数十年的气运了。但是,在看过了天津和北京两座城市的勃勃生机之后,他觉得就算是依靠一个河北,后金都未必有什么胜算,更别提是同整个大明对峙下去了。且,年轻的崇祯同样不是一个无能的皇帝。
赫舍里·希福透过车厢上的窗玻璃,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心中也不由叹息了一声,“战争看起来还将延续下去,直到其中一国彻底倒下为止啊。”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一个藏头露尾之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品评朝政,还大胆、再大胆一些,如此煽动民意胁迫朝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