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晨,泗水河畔便被浣衣的婢女占领了,扬州最不缺的就是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水井,甚至是引活溪进宅,大户人家的婢女自然不会跑到河边来洗衣服,所以此时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多是花船上的婢女。
这些风尘女子作风大胆,撸起衣裙,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和大腿,蹲在水边浣衣,一边莺声燕语地说笑,见到路过的俊俏书生则频抛媚眼,甚至是调戏几句。
二牛倒是不用担心被调戏,不过河边那一排肥瘦相间的腰臀却是让这憨货面红耳热,手里拿着一卷宣纸,磨磨蹭蹭地来到通泗桥畔的那艏花船旁。
“应该就是这艏了吧!”二牛神探头探脑地往花船上张望。
“哎,傻大个……说你呢,鬼鬼祟祟地想干嘛?”花船上两名膀大腰圆的男子戳指呵斥过来。
这艏花船正是秀春楼的花船,自从昨天王翠翘在大明寺被掳劫,现在花船上已经增加了安保的人手。
“我找王翠翘姑娘!”二牛老实地道。
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两名汉子见到二牛一身下人装束,自然不放在眼内,像赶苍蝇般挥手道:“你以为王大家谁都能见的吗,走走走,一边凉快去。”
二牛憨声道:“不是我想见王大家,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给王大家送东西的。”说完扬了扬手中的纸卷。
两名汉子却是不以为意,王大家连夺两届江南花魁,乃江南目前最红的名妓,慕名而来的人不知凡几,也有不少书生把自己的诗词作品送来,希望能得到美人菁睐相邀。
“东西扔拿来,我帮你转交给王大家。”一名汉子轻慢地招了招手。
二牛连忙摇头道:“那可不行,我家老爷吩咐了,东西要亲自交到王大家手中的。”
那汉子撇了撇嘴道:“嘿,你们家老爷还真当自己是根葱,派个下人来还想见咱们王大家。”
二牛有点不高兴了,嗡声道:“我家老爷是奉旨钦差,可不是根葱。”
船上两名汉子将信将疑地对视一眼,眼前这家伙虽然憨了点,但似乎并不傻,关键是眼下扬州城中确实有一位钦差,所以两人倒是不敢造次了。
正在此时,一名穿着杏黄色掐牙背心的丫环行出船舱,皱起柳眉训斥道:“小姐昨晚谱曲到三更天才睡下,你们一大清早的便吵吵些啥?要是吵醒了小姐,仔细你们的皮。”
两名汉子连忙神色恭敬地道:“秋雁姑娘,船下那傻大个说他们家老爷有件东西要送给王大家,非得上船亲自交给王大家。”
秋雁看了一眼岸上牛高马大,憨里憨气的二牛,蹙眉道:“我们家小姐还没醒,有什么东西便给我吧,我帮你转交。”
二牛立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那不行,我家老爷吩咐过要亲自交到王翠翘姑娘手中的。”
“那你下次再来吧,就算你下次再来,我们家小姐也未必会见你。”秋雁负气地道。
二牛闻言掉头就走,倒是不这憨货现在傲娇了,而是徐晋确实吩咐过他要亲自交到王翠翘手中。
“哎……这人怎么这样!”秋雁不由跺脚懊恼地道。
两名汉子陪笑道:“呵呵,秋雁姑娘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呢,这傻子刚才还说他们家老爷是钦差来着。”
“什么……喂,那谁,快停下!”秋雁情急之下竟然直接跳上岸,结果船体离着岸有点远,双脚堪堪踩在岸边,一个趄趔便向后倒去,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秋雁姑娘小心……”船上两名汉子齐声惊叫。
二牛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见到那名穿着掐牙背心的漂亮丫环正腰身后仰,双手像小鸟般使劲乱划,急忙一个箭步冲回去,手急眼快地把秋雁熊抱回来。
结果这憨货估计地碰到人家姑娘软绵绵的胸部了,像触电般松了手,于是秋雁结实地摔了个屁墩儿,痛得哎哟地惨叫一声。
“你没事吧?”二牛面红耳赤地问道。
秋雁恼火地剜了这憨货一眼,爬起来急问:“你家老爷真是钦差大人徐晋?”
二牛挠了挠头道:“是啊!”
秋雁大喜过望,盯着二牛手中的纸卷道:“徐大人要送什么东西给我们小姐?”
二牛嗡声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首诗词吧!”
“徐大人的诗词!”秋雁惊喜得掩了小嘴,急忙道:“快,你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小姐。”
话说王翠翘年初曲了,可惜废掉的新作已经不下二十首,却没有一首让她满意的。眼看距离花魁大赛还剩十天时间,作为贴身丫环的秋雁亦颇为着急,建议小姐向徐晋求一首词,可惜小姐拒绝了,现在听闻徐晋竟然主动送来一首诗词,秋雁自然是喜出望外。
秋雁带着二牛进了船舱,叮嘱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请小姐出来。”
二牛憨笑着点了点头,老实地站在原地等候。
这首花船是两层的,王翠翘主仆,还有金妈妈都住在二层。
“秋雁,你刚才鬼叫什么呢?”王翠翘显然是被秋雁刚才那一声尖叫吵醒了,正起床准备穿靴子,见到秋雁推门进来,不由微松了口气。
此女容颜本来就祸国殃民,此时只穿着白色的睡衣,云鬓散乱,香腮嫣红,更添了几分慵懒的动人美态,让同为女儿身的秋雁都略为失了失神。
“小姐,徐晋徐大人着下人给你送来了一首诗词,言明要亲手交给你。”秋雁喜滋滋地道。
王翠翘蹙了蹙远山似的黛眉,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