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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还以为是医学盛会,竟然是个女娃娃的玩笑之举?”说话的是个白发老叟,他怒目圆睁,愤愤不平。
“女医?女医不是只能接生和看妇人病,怎地也能来会诊了?”一个年轻郎中出言质问。
在场众人交头接耳,神色各异,但无疑皆是负面的。
左滴担心的,见她神色如常,想必经常遇到这般情形,心下不由多了些底气。
她待众人议论稍平息,方不慌不忙道:
“此言差矣。正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为何女子就只能接生?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小女祖父缠绵病榻,久不能愈,只要是医者,皆会待为上宾。只盼能早日辨明病因,让祖父免受疾病之苦。”
底下人,有的仍是愤愤不平,也有一部分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来接受左滴这番说辞。
左章恒眯起眼颇为欣慰。孙姨娘怔住,原先只道众人夸大其词,将这位小姐往大里夸,今日见她面对众人落落大方侃侃而谈,方觉传言并非虚词,果然不一般。
“说的再多,无非是嘴皮子功夫。是不是医者,得看治病救人的本事。既然人已到齐,你等与其浪费时间浪费口舌,不若手底下见真章,那时再来批判也不迟。”
“好,小姑娘年纪轻轻,却颇有见识,不愧是太傅嫡女。”说话的正是第一个出言反驳的老叟,他抚着长须,颇为赞叹的看着左滴道,
“老夫陈光济,人送外号陈一手,乃庚封万药堂的坐馆大夫。久仰左太傅大名,得知贵府寻医者便毛遂自荐而来,既然这位女医是贵府特意请来的,老夫愿与她一较高下。”
左滴,自己不过想为谢宁歌正名,怎么感觉像是下了挑战书?
老叟说完话,底下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竟是万药堂的陈一手?听说他一手断生死,名声恁大,便是郡守徐大人都时常召他进府看诊。”
“万药堂可是整个川实郡最顶尖的医馆,连坐馆大夫都来了,左太傅真是誉满大康。”
左滴耳力惊人,将这些闲言碎语听得一清二楚,她刚想辩解这不是挑战。
“小女谢宁歌,愿与陈大夫一较高下。”自打进门后一直安静如鸡的谢宁歌意外出言道,她的声音悦耳动人,可话里内容火药味十足。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人吵吵嚷嚷。
“不才孙有礼,要与女医一较高下。”
“小可王之贵,要与女医一较高下。”
“老夫李茂……”
左滴头大如斗,扭头看罪魁祸首,谢宁歌仍是云淡风轻的仙子风范,她见左滴望过来,难得的送上个笑容:“无妨,我会赢。”
谁要你赢?老子是叫你来治病的!左滴简直要爆粗口。
“好了,”左章恒出言道,众人渐渐声平,“家父病情危重,无法带到前厅,还请众位分批前往卧房看诊,每次五人。待众人都看诊完毕,再一共商议。”
他顿了顿,看看左滴身旁的谢宁歌,补充一句:“谢大夫既然是滴儿特意请来,就第一批进来吧。”
左章恒本意是好的,让她第一批进去,看过之后也有时间思考对策。
左滴对父亲点点头,刚要抬步前往卧房,悦耳声音再次响起:
“不必,让他们先,小女最后进去足以。”语气中的那股子自信与傲气,就连聋子都能听出来。
此话一出,再次激起众怒,左滴听了都想打人,这位姐姐,你的情商是负数吧?你是要以一挑几十吗?
陈光济气极反笑:“老夫也最后一批!”语毕拂袖坐到一旁椅上,眼见是打定主意跟谢宁歌杠上了。
左滴仰天长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无奈之下,她只得陪谢宁歌坐到一旁,等着其他人先行看诊。
“你信我,我对得起你那五锭金。”极为难得,谢宁歌竟主动张口说话。
左滴没吭声,心中默默流泪,我现在想给你十锭金,送你走,来得及吗?
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又陆陆续续出来,进去时都一脸自信,出来时大多眉头紧锁,摇头不止。
左滴的心提到嗓子眼,难道祖父真的难逃此劫?身旁的谢宁歌不动如山,似乎对旁人一点都不关注。
终于,轮到最后一批,陈光济走到左滴二人跟前,拱拱手道:“谢大夫,请!”
谢宁歌慢慢起身,对他福身一礼:“陈大夫,请!”
最后一波只有三人,除却他二人,还有个青年郎中,瞧着颇为憨厚像是庄户人,他比较沉默,一声不吭跟在两人身后。
左滴快走两步,也跟着进去卧房。
卧房内已经清场,只留下两个丫鬟从旁照看,除此之外就是左章恒夫妇与二房的孙姨娘。
左滴刚进房就看到杨氏眼圈红红,左章恒一脸愁苦,孙姨娘只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她心中咯噔一声,想必之前大夫给出的都不是好结果。
左老太爷跟之前见到无太大差别,仍是形容枯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谢宁歌与陈光济两人率先走上前,沉默的青年郎中跟在后头。
“谢大夫,你先还是老夫先?”陈光济颇有医者风度,先询问谢宁歌。
谢宁歌微微抬头:“您请。”
陈光济伸出两根指头,搭在左老太爷枯木似的手腕上,捻须闭目。
随着时间流逝,只见他面色愈来愈难看,最后,收回手来叹息:“左老太爷脉象微弱紊乱,乍疏乍密如乱绳,散乱无序,当是心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