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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站起来,踮着脚尖看过去。
只见冬青丛后的花亭里,一男一女正在争执,男的有点眼生,她仔细辨认半晌,方认出那是左淑的夫婿姜槐,当年来接亲时曾有过一面之缘。而那女的,可不正是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假菩萨,左二夫人。
方姨娘确认两人身份后,矮下身子,竖起耳朵来听起了墙角。
“老太爷不是已经好了么,还揪着不放作甚?淑儿她重病卧床,眼看就不行了,家里却连下锅的米都没有。母亲若是不管,就等着给你闺女收尸吧。”姜槐阴阳怪气道。
“你、你,我当初怎就瞎了眼,将淑儿嫁给你这样的破落货!”左二夫人声音颤抖,听着像是气的不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姜槐满不在乎道,他忽的语气一转,有些谄媚有些贪婪:“没有金银也无妨,小婿瞧着母亲手上这佛珠甚至不俗,想来能值些银子,不若先借来救救急。”
“畜生,你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左二夫人怒喝。
孙姨娘听到那边传来拉扯声,心快跳到嗓子眼儿里,恨不得冲过去看个究竟。
暗道夫人啊夫人,平日里瞧着守礼端庄,私底下不照样跟女婿不清不楚?自己这番可是攥住了个大把柄。
想到此处,孙姨娘窃喜。
“行了,小婿就先拿走这佛珠,下回还请母亲准备点财物。不管怎么说,淑儿是您的亲闺女,您也心疼不是?”姜槐皮笑肉不笑,扬长而去。
孙姨娘屏息听着左二夫人原地狠狠跺脚,随后也离开花亭。
待两人都走远后,孙姨娘方缓缓站起身来,满脸得色。
没想到摔这一跤,反倒摔出个大把柄来,真是意外之喜。
倘若以此要挟二夫人,让她出面给自己提侧夫人,应该容易多了吧?便是老太爷执意不肯,至少也叫她将远儿送回来。
孙姨娘打定主意,刚要回去亭中,忽然瞥见不远处飘过来一个白影。
她大吃一惊,定神看去,发现原来是老太太身边的沈姨娘,仍是一袭白衣白裙。
沈姨娘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此看到孙姨娘,微微一愣,随后淡淡道:“卿姐姐怎地这般狼狈?”
孙姨娘见她从外头过来,想必没瞧见适才一幕,松了口气,翻个白眼道:“关你屁事,我叫香云去拿换的衣裳,应该快回来了。倒是你,天寒地冻的跑到园子这边作甚?”
沈姨娘早已看惯冷眼,闻言不以为杵,仍旧神色淡淡:“老太太想赏梅,妹妹奉命去园子里折些罢。”
孙姨娘不耐烦的挥挥手:“看见你就丧气,赶紧滚,去捧那老太婆的臭脚吧,省的到处勾三搭四招蜂引蝶!”
她话说的难听,沈姨娘充耳不闻,福身一礼,又轻飘飘的离开往园子去。
刚走没多久,香云就急匆匆的一手提药箱一手抱件新袄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抬着一副软轿。
孙姨娘夺过袄子来,冲着香云胳膊拧了一把,骂咧咧道:“你还真是个傻子,都找来轿子了还拿衣裳作甚?”边骂边趾高气昂的上了软轿。
香云泪眼汪汪地摸了摸被拧的生疼的胳膊,不敢出言辩驳。
孙姨娘上了轿子嘴也没闲着:“要不是今儿遇见好事,管教你掉一层皮,回去好好学学做丫鬟的本分……”
三人一轿在她絮絮叨叨的叫骂声中渐行渐远,雪地里徒留一地杂乱的脚印。
……
却说左滴回了曲径园,正好谢宁歌“吐纳”归来。问过她后得知已用过膳,左滴想到杨氏的身体,便道与她。
谢宁歌微微思索后点头,道大约是生养时有所亏空,可以治好。
左滴大喜,对这位高冷姐姐立时大为改观,刚要出言夸赞,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只见谢宁歌伸出纤纤素手,将手一翻,那漂亮莹白的掌心刺的左滴眼疼:“诊金。”
左滴立时住嘴,悻悻然掏了掏衣袖,发现两袖空空。
之前的五锭金已是她的全部财产,只是她觉得搁在家里不若放在身上保险,所以走哪儿都带着。
“那个……”宝芽看到主子的黑脸,拽拽她的衣角,从自己绣囊里掏出一两碎银,递过去怯怯道:“小姐,要不您拿去救救急?”
左滴闻言脸更黑了,有她这样的主子吗?还得跟自己丫鬟借钱?
她飞快抓起碎银,扔进谢宁歌掌心,咬牙道:“先拿着,多退少补……少的话下月发了例银再补!”
谢宁歌握住碎银,仙气飘飘的点头:“可。”随后补充一句,“得补九两。”
……
待左滴气呼呼的回到自己房里时,发现秋菊已然从杨氏身边被送了回来。
“娘亲情况如何了?”左滴跟她点点头,问道。
秋菊熟练的将她外袍解下挂起,边道:“夫人就是操劳过度,休息过来就没事了。她怕你身边人手不足,便遣奴婢回来伺候。”
左滴笑嘻嘻:“可不是,身边就这俩宝,想你得紧呢。”
秋菊嗔她一眼:“听下人们传话,道六小姐不但长得好看,还作了一手好诗。奴婢跟您这么久,您何时学会作诗了?”
左滴打了个哈哈:“我是天才啊,天底下就没我不会的。对了,关于徐家、季家和二夫人的关系,你跟在母亲身边,可听说过些什么?”
秋菊神秘一笑:“奴婢还真听到过一点儿。”
左滴闻言大喜,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