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崇旸眉目从容,免不了冷:“还能是谁?”
“我这几日见的人很多,谁也没单独见,不知长老说的是哪个?”管宛将手垫在腰下,面色冷静,不急不忙。
莫崇旸似笑非笑:“今日,微翎带补元气的汤水去看他,被下人用‘长老睡了’拒之门外,若不是你抱怨,怕你吃醋,以他那副玲珑心思,怎会如此对待一位长老?”
管宛这才知莫崇旸说的是秦辰,可她确实未见秦辰,更为透露微翎找过自己,以及对方是眼线之事,为何他会将微翎拒之门外,管宛也不知。
空气凝结数秒。
莫崇旸微现不耐,他满脸阴沉的倾身向下,目光紧咬她的,仿佛要……
管宛胸口不明剧跳起来,她正要起势将他推开,却见对方移开一只手,将桌上的文件扔到她胸前,冷声说:“你要的调配。”
浑噩间接住身上即将滑落的文件,再抬头,莫崇旸已转身离开。
空空一室,余她一人。
管宛翻开文件打量一眼,是紫旗借给赤旗的一千兵力名单,原先领兵的星泽进言,此刻已经换成晚进言。
……
……
雨后清晨微寒,楼上积的雨水偶漏几滴,落在整装待发的士兵肩头。管宛刚刚过来,便见随行都尉回禀,全军到齐,可以出发了。
她抬眸扫一眼排成数方阵的队列,微微颔首,于是,一千士兵自动分为两部分,鬼魅跟随都尉亦雪驾风去往火城,而剩下的人类预备军则陪同管宛坐车前往。
在不死城地下,有专门的火车通道,连接六城,通常只用来运载人类预备军。
乘坐扶梯下去,五百名预备军规整有序的走上火车,管宛则独自来到头等车厢,这里一般都是提供给总兵所用,里面摆设与酒店套房差不多,她打开灯,扔掉手里的背包,懒洋洋躺到沙发上,无来由的叹一口气。
突而传来一声轻语:“寂寞了?”
熟悉的声音,引得管宛背后一凉,她忙坐起来,便见玖笙斜倚在墙上,手里勾着一只青玉酒坛,懒洋洋道:“我倒可以陪你解闷。”
“你怎么在这?!”管宛下意识一声狼嚎,她左右看看,防备似的抓起抱枕塞到怀里,不过小小的动作,却看得对面男人脸色变了变,仰头独自饮酒。
“这是去火城的车,你不是跟伯伦长老闹翻了吗?”管宛拧眉看他,几日不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玖笙似乎比先前消瘦一些,他依旧不正经的披着一件花哨的真丝长袍,两条细长的锁骨半露半掩,莹白双脚赤足踩在暗灰色的绒毯上,足腕纤细,一根红线牵系的金铃铛,将他点缀得犹如画卷中生出的邪祟。
玖笙媚眼轻佻一拨,举到唇边的酒停下:“正是闹翻了,才要去谈生意。”
“……”管宛仿若听见乌鸦啼笑的声音。
“你莫不是还在担心,我会强要了你?”玖笙眼风斜瞟一眼管宛怀中的抱枕,微露讥诮,“自恋。”
管宛胸口仿佛中了一箭,但作为他前世的老娘,就忍忍吧。
“我那日喝多,瞧见鲛绡烟罗,以为身处醉烟楼,才将你误认成希婵姑娘,她那才叫女人,你?哼。”玖笙似是回味的说着,唇齿间溢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举头又饮。
“哦,原来是这样。”管宛无所谓的应和。
想来他口中的醉烟楼,就跟古装剧里的怡红院是同种类连锁机构吧。
两千岁未娶妻,原来是爱好流连花丛中,不愿受人束缚,果然还是个轻狂登徒子。
玖笙斜睨她将怀中的抱枕抽掉,隐约是信了他的话,不知为何,他眼底的波光却更显黯淡,长睫微垂,形影孤立,只能举杯独饮,以慰神伤。
许久无话,两人间虽是谈和,但还是比此前多了一层隔膜。
管宛只觉气氛尴尬,低头暗咳一声,随口找个话题圆过去,笑道:“听说火城这次举办的火树节要整整庆祝一年,哈哈,这火树节也太挥霍了,想当初庆祝鬼音为后,好像也就热闹了三个月?”
见她主动转开话题,玖笙微愣一下,他眼底的凝重慢慢散开,浅味一笑:“这两个如何能比?两千年前物资匮乏,军队和城镇规模远不及现在,如果按照耗资比例来算,当年的损耗,现今可以庆祝百年了。”
“夸张!”
“不,那时刚经历一场战争,百废待兴,为了庆祝鬼音为后,义父挪用国库所有储备,为她建造一座城,再交给她打理,其后,又将军团全部物资紧着音城,不到一年时间,音城一跃成为六城之首,富丽堂皇,引得其它城池和士兵怨声哀道,才有了后来那些事。”玖笙语声低转,脸上却无甚表情,“他把能给的,都给了。”
“那是为了他自己脸面吧?女人看重的又不是这些!”管宛不屑的耸肩。
玖笙轻浮一笑,自顾喝酒:“笨蛋,谁会为了面子透支自己,以至跪在万千将士面前谢罪?那样岂不更丢脸?”
“谢罪?怎么回事?”
“鬼音死后,义父一蹶不振,久了,事情就被地府安插的奸细传出去,阎君得知此事,立刻带兵攻来,然而,军团众将不满义父沉迷女色,掏空国库,迟迟按兵不发。听说那一天,不光是冰城,整个不死城都笼罩在白雪皑皑之中,义父跪在大军阵前,用‘龙斩’自罚九十六刀,毁灭原身,才使众将士回心转意。自此以后,义父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呃……龙斩是很厉害的武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