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妈妈说外公身体有恙,舅舅又去县城打工去了,她要回家照顾外公,不能去大姐家了。于是,李唤飞也跟着妈妈一起回老家去。
李唤飞的外公,出生于1924年,在当时,自家有几分田地可以耕种,太公每年都帮地主家干活儿有点收入,日子还算过得去。少年时的外公上了几年私塾,到1942年,因机缘巧合,他被保送到贵州、广西和广东三省联合办学的国立贵州师范学校上学,入学才一年多就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几个月后,家里凑够钱才把他赎了回来,从那以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外公一直在家里务农。
1945年,外公到县里的由农民捐钱支教的福龙村小学任校长,任教不到一年,因日本入侵广西而被迫逃难逃回老家。某日,一批日军入侵至村里,把太公和村里另外七个农民抓走,要挟村里人拿粮食到镇上换人。村里人说外公有文化,会交流,遂委派他去给鬼子送粮,外公也因此险些丧命,后幸得一位日本军官相救才幸免于难。此后的三年多时间里,外公又一直在家务农。
到1949年,因为同学的举荐,外公在镇上任职财粮干事一职,仅又不到一年的时间,蒋介石宣传“铲富救贫”,招募“青年军”,并宣称,“青年军”保家卫国,待遇优厚,一人参军,全家分田。遂与邻村5个青年从河池市环江县徒步至柳州意欲应招。所幸,时任联防所所长是家里的远亲,所长告知他们“青年军”是要送去台湾的,故而把他们一行6人喝斥一顿赶了回家。
1950年,外公参加了为期六个月的苏联模式的教师学习后,辗转明伦、水源、和平等地若干年后,再次回到洛阳镇任“经营管理”一职。1958年,外公因为给日本兵送过粮食的历史问题被撤职“打倒”,直至1978年才得以平反并恢复职位,从那以后,他一直工作到1990年才退休。
“飞,呆会儿你帮你外公洗澡,我现在烧水。”妈妈说着,烧水去了。
外公此时已经是93岁高龄,由于长年的近似和高龄的原因,他已看不清东西了,前年又被车撞断了腿,此时,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看着外公穿着厚重的外衣和棉裤,“盖”着一顶蓝色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台微型播放机,李唤飞眼前,突然浮现外公当年在河里划着竹排打鱼时的情景……
“外公,以前你还没这么老的时候,我最喜欢跟你去河里撒网捞鱼了。”李唤飞微笑着说,“你从来不畏惧水急浪高的撑着竹排……”
“打鱼?呵呵,没钱买肉就只能自己下河抓鱼吃啊。”外公“咯咯”的笑着,“现在这河水污染得太严重了,上面几个矿工厂一开工,下面这条河里比我的墨汁还黑,唉——你们这代人,打不了鱼喽。”外公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突然生气的骂娘起来,骂那些做环保工作的人,太让他失望了。
“外公,我觉得你现在像个大粽子。”李唤飞不想让外公为那些管不着的事伤心,他转移了话题。
“这孩子,净胡说八道。”妈妈微笑着撇了李唤飞一眼。
“啊?什么粽子?我等下再吃。”外公回答。惹得妈妈和李唤飞“哈哈”大笑。
“他说你穿得鼓鼓的,像个大粽子。”妈妈笑着大声“翻译”给外公听。
“呵呵,叼你公龟,你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是大粽子一个喽。”外公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他那厚重的眼镜,掉到了鼻尖上,李唤飞赶紧帮他扶正。南方的天气湿冷,外公戴着手套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电热扇。
“外公,你的眼镜多少度了?戴着眼镜还能看得到一点儿东西吗?”李唤飞又拿下外公的眼镜,看了看。
“七百多度喽,看不清东西啦,只能看见眼前蒙蒙的一片,看不见东西啦。”外公说着,咳了两声。
李唤飞帮外公擦了擦眼镜,再给他戴上,“咦,外公,你眉心这里怎么会有个这么深的疤痕?以前你的眼镜框当住了,没注意看到。”
“哪里?哪里有疤?”外公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里……”李唤飞拿着外公的手,指了指他的眉心。
“哦……这里。”外公突然想起了似的,“这个是被人家打的。”
“说胡话呢吧爸,谁打你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妈妈听了外公的话,坐直了问。
“没胡说啊,没胡说。就因为这个事犯了历史错误的。”外公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说,“当时我有命回来就算是很好喽。没胡说啊。”
妈妈听后,“哦——”的应了一声。
“谁打的啊外公?妈?谁打的?”李唤飞追问到。
“你自己问你外公。”妈妈微笑着说。
“外公,谁打的?”
“谁打?”外公生气的自问了一声,“(除了)小日本鬼子打的还能有谁!”
“啊?日本鬼子?”李唤飞吃惊的问,他知道当年日本鬼有入侵过河池市,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家人也曾被日本鬼子祸害过。
“外公,鬼子干嘛打你呢?”
“干嘛打?嗯?落后了就挨人家打咧……”外公说着,冷笑了两声,“嗯?***时代怎么没被别人打?”说完,外公转过脸,望着墙上,生气着。
“外公,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太软弱了吧,小日本鬼子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们也不敢跟他们拼命。”李唤飞突然也心直口快了,又或许是他太不能理解,当年,一个若大的国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