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珠子滴滴的洒落在地上,被透进来的日头照着,淡淡的痕迹愈来愈深。
钱不烦恍然大悟,摸了摸白色的胡子问:“那个送你们到这里来的汉子就是你男人?我还奇怪他怎么便不上来看一眼,原来竟然是这种凉薄之人!”
“他嫌是个女娃子,他说若不是普安堂看病不要银子,他便会将孩子扔到水缸里溺死。”此时文娘子声音哽咽,泪如雨下,已经不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明媚站在旁边瞧着心中好一阵发凉,天下竟然还有这般猪狗不如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娘子去奶别人家的孩子,如此下得了手去。明媚咬着牙,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文娘子,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你何苦还与他一道生活?不如自己带了孩子出来过活。”
文娘子一边举起衣袖擦着眼泪,一边连连摇头:“那怎么行,他也没有犯别的过错。”
这可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她自己愿意,旁人再气愤也没得办法,不如好好给这孩子诊断一番。明媚瞧了瞧那小女婴,见她呼吸以及逐渐平稳下来,微微一笑,与自己的推测无异,这正是乳汁吸入性肺炎。
最开始才跟着钱不烦学医的时候,明媚总是有些提心吊胆,在大陈这种医疗器械匮乏的情况下,看诊全靠大夫的经验来推断,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给第一个人看病时还忐忑不安,钱不烦在旁边鼓励着说:“没事,丫头,都是这么看诊的,你把你的诊断说说看,师父来帮你把关。”
当她流利的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然后开了一张药方,钱不烦看了看她,双眼放光:“丫头,你天生便是行医之人。”
慢慢的,做习惯了,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她已经习惯没有x光,没有b超,没有一切先进仪器先做详细检查,她已经习惯到望闻问切以后就下判断,开药方,就如对这个孩子的诊断一般。
自己也知道新生儿肺炎有很多种,若是不判断清楚病因,说不定便有致命的诊断,可是她却没有选择,只能根据有限的情况,自己进行主观的判断。所幸的事,今日她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孩子终于保住了性命。
“既然是生得早了些,很多器官都未发育完全……”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明媚开始向她解说要注意的事项:“你不宜多喂奶,别看着她身子弱便想让他多吃些,这样反而不好,喂奶的次数和量需要慢慢增加,自己要控制节奏,喂完奶以后应当让她侧卧,这样防止返流吸入……”
文娘子一脸感激的看着明媚,恭顺的听着她的吩咐,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粘在她身上,那目光有感激,有崇拜,仿佛她就是神仙一般,站在那里,普安堂的后院都有一圈熠熠的金色光辉。
交代完要注意的,明媚吩咐玉梨把今日的脉案写好:“我师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葱翠,你赶紧去把今日这脉案写一下,病例名字就叫新生儿乳汁吸入性肺炎。”
玉梨很艰难的把那名字消化了下,应着声便去写脉案了,钱不烦在一旁摸着胡子笑眯眯说道:“丫头,你真是叫师父大开眼界,这样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出来,师父现在可只能跟着徒弟混了,丫头不要太厉害啦!”
看着钱不烦打趣的眼神,明媚脸微微一红:“媚儿的医术不都是师父教的?现儿师父竟然来取笑媚儿了!”
俯下身子,看了看那孩子,只见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再听了听她肺部,湿罗音已经听不到了,明媚直起身子,交代玉梨给了文娘子五两银子:“你且拿着,自己补补身子,这样方能带好孩子。若你那男人还对你们母子俩怎么样,那你便离开他罢。你年纪轻轻的,到哪里找不到事情做。”
文娘子接了银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明媚倒头便拜:“柳小姐,你真是活菩萨,文娘子母女都受了柳小姐大恩,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
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外边有人粗鲁的在喊:“好了没有?好不了就扔到这里,咱们快些回去,地里头还要浇水哩!”那声音很是粗犷,一直传到人的耳朵里边来,嗡嗡的响。
明媚抬起头来,见一个紫棠脸的汉子从外边走了进来,见着文娘子站在那里,满眼的不耐烦:“一个赔钱货,亏得你还要我拉这么久的车将她送过来!”走到床边瞧了瞧,见那孩子睡得很熟,颇为吃惊:“治好了?”
文娘子点了点头:“是,这位柳小姐救了三丫。”
“竟然还能救活。”那汉子瞅了瞅,又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不好养,不如现儿就拿了去送人,养到五六岁也得好几两银子呢,卖到富贵人家府里便去做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将那银子赚回来。”
明媚听了这话实在心塞,上前一步指着那汉子道:“都说嫁憾嫁汉,穿衣吃饭,你都不能养活自己的妻儿,竟然指望着去卖孩子,你这样的人,也已经到了一种化境了。你还算得上是个男人?”
那汉子瞧了瞧明媚,见她是一个柔弱女子,年纪又小,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不过是个大夫,也不过是侥幸救了我那赔钱货,就敢用手指着我说话!”
玉梨伸手便将那汉子掴了一个巴掌,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颇有金石之声,明媚笑了笑:“玉梨,你这手法倒是越发的快了。”
“还不是郭小姐教得好。”玉梨咧嘴笑了笑:“她说过,出手要快似疾风!”
那汉子忽然间被玉梨掴了一掌,大怒,正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