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临问:“何处特别?”
扶桑行至那两朵石花前,半蹲下身道:“靖宣皇宫,竟有如此热爱扶桑之人,确算得很特别!”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么?”夏侯临沉下眼,也不知心里想着些什么。
扶桑心亦沉,可她仍将它忍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夏侯临默了。
他在她身后,扶桑便不知他此时是何种表情,但她知他望着她,亦知他想从她身上看出端倪,他想看她是不是辛扶桑。
这已是他见她来,第五次试探了。
“皇上带我来此处,便是要问我这般无聊的问题么?”
夏侯临行至她身畔,望着她的目光如火一般:“朕以为……扶桑见着这方宫殿,当会很欢喜……”
“扶桑?”扶桑明知故问,“皇上留着这一方老旧宫殿,还是为了纪念那逝去的辛扶桑?”
夏侯临点头。
扶桑却忽生了怒气。
当年她与姑姑一同住在这深宫,姑姑不受宠,夏侯靳来此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每日见着姑姑在门前枯等,等来的是日复一日的失望和纠缠全身的病痛。
她天真,把这些说与夏侯临听。
夏侯临与她说:“姑姑在宫里既这般不幸福,扶桑便与我一起救姑姑出苦海可好?”
她问他:“女子入宫便是一生,却要如何救?”
他道:“只要我能入主皇宫,姑姑便再算不得皇室中人!扶桑可愿助我?”
她为姑姑心疼,又确爱他爱得失了魂,他这般说,她便这般信了,尤记得她应他的那日,他将她拥在怀里。
她让他起誓,说无论事成与败,他都会给姑姑一条生路,让姑姑后半生高枕无忧。
可结果呢?
他先杀了她,后又为安抚民心,率兵进宫逼死夏侯靳后又假惺惺地为他办葬礼,说什么仍以帝王之礼待他,说什么他独自上路实在寂寞得很!
那时扶桑刚从伤重中醒来,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靖宣皇城白绸飘飞,她随送葬队伍行到皇陵,看到的就是夏侯临逼姑姑去为夏侯靳陪葬!
她始终记得那日。
风很猛,雪很大,姑姑拖着孱弱的身躯跪在夏侯靳棺前,挪一步便磕一个头,磕到后来血流出来。
夏侯临道:“听闻夏侯靳生前宠极了辛妃,如今他去了,辛妃便随他一起,如何?”
姑姑拼命摇头,说不愿。
夏侯临却完全忽视了她的回答,自顾自道:“帝妃感情既这般深厚,今日朕便做了这主,让辛妃与夏侯靳死能同穴,来世必也会成一段好姻缘!”
众人皆道新帝宽仁,却不知他的宽仁建立在无数人的尸骨和鲜血之上,亦不知他的皮囊下藏的是满腹的心机与算计。
姑姑什么都不知道。
姑姑只是个深宫怨妇。
他给她的承诺一条都没兑现,她以为她死了,他总该留下姑姑一条性命,却不想,到最后,他还是连手无寸铁的姑姑都不放过。
还说什么纪念她?
说什么爱她?
都是谎言,都是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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