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不久,夏侯临来了。
彼时天已黑透,他来时肩上有露气,眉梢裹着薄霜。许是记得扶桑怕冷的毛病,他遣退姚安后一个人在外间站了许久,不言不语,亦无甚动静。
到扶桑让雀儿去问他:“时辰已不早了,皇上怎独自在这儿坐着?”
他方撩袍起身,如梦初醒一般:“皇后体弱,惹了朕身上的寒气,恐会有些难受!”
这话说得影影绰绰,扶桑听不大清,但听他说话的语气,大约和三年前一样,温润,体贴,如绿水淌在心间,又似暖阳照过寒冬。
她偏过头,将心里涌起的异样压下。
夏侯临已进屋来。
他身上寒气已被驱尽,走到近前亦是一阵温润的暖意。
“天色已这般晚了,皇后怎还未歇着?”
扶桑还抱着阿毛,听他问,连头都没抬:“大约午时睡多了,此时还未困!”
夏侯临已习惯她的无礼,兀自行到床边,连衣也未脱,就翻身躺下闭了眼,看起来似累极的模样。
“皇上这两日,为谢大人可真是伤神!”扶桑话说得嘲讽。
夏侯临亦听得出,但他未有所动:“谢扬是功臣,朕为他耗神理所应当!”
扶桑心里掠起不快:“那皇上可有查到些什么?”
夏侯临摇头:“毫无进展!”
“我听说……”扶桑却有意要打探出些东西,“谢将军有一子名为谢明轩,那谢明轩声称知道刺客为何人,亦上交了一件足以证明刺客身份的证物,皇上可在这番证词上下些功夫?”
夏侯临仍是摇头:“朕也听说他有此一言,但如今未有确切的说法,便不足以为信,至于他说的证物……”他长出一口气,“大理寺确曾收此一物,但已在进宫之前就丢了!”
“丢了?”难不成,那骨玉匕首,不是证物?
可是不对啊,在行此事前,她专程与莳萝交代过,一定要将骨玉匕首留在现场,以莳萝的本事,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然这一问,夏侯临却没有答。准确来说,他早在两人对话时就已意识模糊,如今停了这一瞬,他便已陷入熟睡当中。
这一夜,扶桑睡得很不安稳。
一来,她担心是夏侯临查到了什么,故意与她放烟雾弹,二来也是担心,莳萝是不是遇着了旁的事,故而连骨玉匕首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可无论哪一种,她都想不通,夏侯临为何要专程将骨玉匕首“不小心”落在她这处,又为何要顺其自然赠与她?
她看向身边人,他仍睡得熟,暖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让他那一张本就深沉的脸,愈发显得讳莫如深。
次日一早。
夏侯临起得比平日晚了一些,时天已有了蒙蒙亮色,扶桑亦随之起身。
夏侯临微觉诧异:“时辰还早,皇后可再多休息些时辰!”
扶桑却问:“皇上今日可是不用上早朝?”
夏侯临方放缓些神色,一边自个儿系着腰带,一边回:“谢扬那儿没什么进展,这早朝便也无甚上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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