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宁殿内
“荣儿,你在说什么?”太皇太后望着面前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气愤的扫掉了桌上的茶具,茶杯落地,碎片和茶沫溅的四处都是,看起来有些狼藉。
戚荣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下暗叹,自从昭德帝去世之后,姑母的日子似乎是过得太顺遂了,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不过想到面前之人,不仅是他的姑母,更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他还是耐着性子给她分析,“姑母,那日你召了那么多命妇进宫,戚嬷嬷打了凤燕璃这件事,用不了几天就会在圣都权贵圈子传遍了,若是到时候戚嬷嬷还活得好好的,或者是不轻不重的惩罚,您想过那些人会在背后如何议论吗?
先皇刚刚驾崩那段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等着挑您的错,挑我们戚家的错,若不是您一直表现的对凤燕璃宠爱有加,凤燕璃自己又作出了许多蠢事,使得宗室那些老命妇对她不满,渐渐的不再理会这些,您如今哪有这样轻松的日子过?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是低调行事,在没有把宗室和朝中大部分官员,权贵,拉拢到我们这边之前,千万不能行差踏错,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引起那些宗室老命妇的不满。您别忘了,凤氏皇族也是有自己的私兵的,朝中还有许多老臣都是先皇在世时提拔起来的,没有把他们彻底赶出朝堂之前,我们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随着戚荣沉稳的嗓音在室内缓缓响起,太皇太后面上的怒容也渐渐消散,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那个臭丫头不是没事吗?我重重的罚阿蘅,这样也不行吗?”
“姑母!”戚荣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您是不是糊涂了,那是长公主啊,别说她一个奴才,就连你我,都不敢无缘无故的打她。
以下犯上,殴打公主,这是什么罪名?别说她动手了,就算只是言语不敬,凤燕璃想要她的命都没人敢说什么!
凤燕璃没处置她,将她推给你,分明就是挖了个坑给你跳,姑母您现在还真想跳下去不成?若我是您,就该在第一天就处置了那个她,哪里还能留到现在?姑母,戚家没有能力再来一次悄无声息的叛乱了,也没有第二个父亲,能护着你活下去了!”
太皇太后闻言,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戚荣还待再说,却被她挥手打断,“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阿蘅,我会处置了,不会给人留下话柄,荣儿,我乏了,你先退下吧。”说完,不待戚荣回答,便径自走回了室内,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苍凉。
打发了伺候的宫女,太皇太后疲惫的靠在软榻上,心中酸楚不已。阿蘅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已经陪了她五十多年了,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陪着她。她不聪明,还经常惹事,可是她还是愿意把阿衡留在身边,因为,也许她是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对她最好的人了。
泪眼朦胧中,太皇太后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陪着自己,义无反顾的从侧门走进这重重宫阙,被埋葬的一生。只有她,会在无人之时轻笑着唤她小姐,而不是那冰冷的贵妃娘娘。
也只有她,会唤那个小姑娘阿衡,在其他人眼里,她早已变成了皇宫里一个平常不过的嬷嬷。
“阿衡,是我对不起你,我连让你在宫中终老都做不到了……”太皇太后的低喃消失在了夜风之中,“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是不是真的错了?她这一生,为何,要遇见那个人呢?袅袅的香烟里,戚华透过那朦胧的雾气,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50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圣都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光环,大楚第一世家最小的嫡女,真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怕皇家公主都不及她来的风光体面;圣都第一美人,仰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自小被祖父祖母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弓马骑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自负,文韬武略,不输当世任何男儿!
她戚华,誓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却没想到,终有一日,一语成谶,却又是那般的结果。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当时圣都出现了一个cǎi_huā大盗,在圣都为非作歹,害了许多无辜的良家少女,官府却束手无策,毫无头绪。
那时的她,一心想要做个打抱不平的江湖侠女,因此,她很豪气的在夜半时分躲过暗卫,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家门,自以为凭着自己的武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拿下。
幸运的是,她真的碰到了那个cǎi_huā大盗,不幸的是,她彼时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没几下就被对方制服了,偏偏她过于自信,连自己擅用的毒都没带。
那时,不知道那人给自己吃了什么,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软软的就倒在了地上,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猥琐的面孔,她只觉一阵绝望,心中之恨自己为何这样冲动?
就在她心存死志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刹那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龙涎香,就算闭着眼睛,她也知道这不是那个cǎi_huā贼。
她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足以令万千少女痴迷的面孔,这是她十五年以来遇到的最好看的男子。斜飞入鬓的长眉,如寒潭般清冷而深邃的眸,英挺的鼻,薄薄的唇……特别是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就像是一道漩涡一样,在这一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