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惊讶:“一直流血不止,怎么还不给她做手术?”
缪海平不懂:“做手术的话要家属签字,步组长已经打了电话给林姐的家里人。”
江筠愕然:“那她家里人怎么说?什么时候能来人?”
缪海平摇头:“她们家就只有母亲在,腿脚还不好,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接了电话就只会在那边哭。”
江筠着急:“她爱人呢?她们家没有其他人吗?家里不来人,这边没人签字就做不了手术,就这么一直拖着?步组长就可以代表单位签字,你签个字证明就行了啊!”
缪海平吸吸鼻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林姐还没结婚,哭着让步组长不要告诉单位,步组长就不敢签字了,说等你回来了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办。”
江筠扶额,这事还真不好办!
她婚前做过妇科体检,见到过孕妇产妇做检查。
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相对简陋,做妇科手术没有麻药,在医疗设施配备不够的小医院里,遇上大出血或者感染,若是还能留下一条命来,身体也会受到重创。
最难办的是,林瑞芳未婚先孕。
想也知道,在谈性讳莫如深的年代,绝大部分女孩子都不懂自身身体的知识,更别提自我保护的意识了。
真要出了事,为了面子,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忍气吞声的屈辱一辈子。
“步组长呢?”江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医生在哪儿?我去看看病历。”
缪海平立即道:“步组长安排我在这里照顾林姐,他自己去办事了。医生好像下班了,不过他每天晚上八点钟还会来查一次病房。”
江筠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多:“缪姐,那麻烦你去打饭到病房来,我进去看看林姐,陪她说说话。”
缪海平像是有了主心骨,精神立即振作了:“小江,那你就劝劝她呗,我听医生说,就是不做手术,总这么流血,她肚子里也会流空的,太吓人了!你是副组长,你一定要好好劝劝!”
其实,站在理智的立场上,江筠认为这个本来就保不住的孩子要马上做手术流掉,坚决不能留!
不过,要怎么开口劝说,既能劝慰人,就能达到最佳的医疗效果,当事人林瑞芳会不会听,她就没有把握了。
她是副组长,又不是妇女主任,这种被迫知道人家隐私的情况下,她也很尴尬啊。
在病房门口,江筠调整好脸色,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带有任何情绪和评判才轻轻敲门进去。
女人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哪怕是无意中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触动到伤心点。
病房里,林瑞芳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面色苍白,看到江筠进来,把半张的眼睛又闭上,把脸扭到了一边。
江筠把行李放在门边,轻轻走过去,半弯着腰轻声道:“林姐,对不起,我办完事刚刚才回来,你受苦了啊。”
林瑞芳的身子开始颤抖,闭着的眼睛也动个不停,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
淌到鬓发里。
江筠又轻声问道:“身子还在疼吧?要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林瑞芳憋了两天的委屈,在江筠的问候之下,再也压抑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正在这时,缪海平端着两份饭,把病房门推开了一条缝,江筠连忙挥手让她退出去,不要打扰。
病人在宣泄情绪的时候,特别是在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之后,能哭出来就一定要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完。
林瑞芳哭得全身发抖,脸色发白,没有扎针的手紧紧抓着被角,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江筠等林瑞芳哭了一阵,看林瑞芳哭得差不多了,又轻声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们会在这里陪着你,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生病的事就不能跟单位说,医药费就只能你自己出了,你说这样行不行?”
江筠首当其冲是站在林瑞芳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不管怎么样,在这种事情上,女孩子都是受害者。
果然,林瑞芳停止了哭泣:“单位还不知道吗?医院这边会不会有人跟咱们单位去说?”
江筠摇摇头:“我听缪姐说,步组长还没有报告给单位,而且咱们工作组还没有到陵城的前站工作组去报到,你的事情就只有咱们小组范围内的人才知道。”
林瑞芳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你们可以不去跟别人说?”
江筠再次摇头确认:“等步组长回来了,再叫上缪姐,咱们四个人先开个会。”
其实,江筠并不是出于保护林瑞芳的隐私,才想要替林瑞芳隐瞒什么。
实质上是因为他们工作组情况特殊,身份和工作任务都摆在那儿,所有的细节都不能给人挑剔和诟病。
林瑞芳用被子擦擦眼泪,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小江,谢谢你!”
江筠这个时候才敢露出一丝微笑:“谢我干什么呀?咱们都是同事呢,出门在外就是要相互照应相互体贴。”
林瑞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会点头。
江筠问:“缪姐打了饭我,让她端进来,你趁热吃点好不好?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做事才不慌。”
林瑞芳勉强报以笑容:“好,我吃!”
整整两天了,从坐上救护车的那一刹那起又开始提心吊胆,从听到医生跟步森远说明早孕大出血的严重后果的时候,林瑞芳就茶饭不思,滴水未进,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我完蛋了,死定了,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