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大婚的典礼持续了四天,太子妃一身深青色织金凤纹五彩翟衣,镶边绣着二十二条龙纹,头上戴着六龙三凤冠,金龙翠凤交相辉映,太子妃接了金册,陪皇太子到皇陵祭拜先祖,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皇家礼仪繁琐,庄严隆重。
皇太子大婚之后参与政事,朝局又是一番新局面了。
后宫也是一番新局面,太后常年住在万春宫,如今太后身边的宫女都是新人,苗贞儿那等有嫌疑的早被遣送出了宫,国朝以孝治天下,皇帝感念太后恩德,对赵家人格外宽容,皇太子大婚之后携了太子妃过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万春宫说不尽的奢华,檀木作梁,椒泥涂壁,水晶为灯,白玉铺地,生冷的珠玉堆砌了富丽堂皇,太后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让太子和太子妃进来。
太子携太子妃一丝不苟的完了礼数。
太后只穿了平常的服饰,丁香线镶滚的如意衫,雪青闪蓝裙子,露出一段葱绿裤脚,瘦骨脸上的一对萎靡的细眼,心不在焉的打量太子妃,这就是弘毅念念不忘的女人,果然狐媚如此,太后看着皇太子说道,“太子与太子妃青梅竹马,如今这般喜庆,还来看哀家这老厌恶做什么呢,你们往后不必来了。”
太后这番话说的不客气,太子一点诚惶诚恐的样子也没有。
周蕴笑道,“孙儿小时候不能在太后膝下承欢,心里一直挺遗憾的,孙儿常听弘毅说起您老人家,说您老人家宽厚仁慈,将来还要给他指婚呢,孙儿带了孙媳妇给您老人家磕头,还想讨了皇祖母喜欢。”
周蕴小时候出了那般意外,背后是赵家人手笔,皇太后哪有不清楚的,皇太后万万想不到皇帝会把嫡长子托付给大臣抚养。到了如今算总账,太后早心灰意冷了。
太后说了两句挥手让太子与太子妃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太子还不肯走了,看着太后笑道。“皇祖母一心向佛,孙儿怕打扰了皇祖母的清修,往日也不敢常来请安,今日皇孙大喜的日子,孙儿还要向皇祖母讨赏。皇祖母也疼疼孙儿。”
太后终于抬了眼皮,细长的凤眼起了波澜,“哀家的这点东西将来还不都是太子的,太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呢,失了天家的气象,朝臣看着也不像了。”
太子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皇祖母这个茶喝着味儿好,您这是疼孙儿呢,这种积年的茶最是难得,皇祖母平日想必舍不得喝了。”
太后脸上那两道法令纹更深了。她没想到太子还敢说出来。
说出了他就有了脸了?
就听太子笑道,“孙儿一片孝心为皇祖母分忧,皇祖母误会孙儿了,您册子上的珠宝都是有数的,皇孙哪里敢要,皇孙说的是您老人家在民间的铺子,李德海三番两次出宫,皇祖母跟前难免不尽心,孙儿看着忧心如焚,说起来皇祖母当初也想要孙儿帮着管铺子不是?弘毅和我说过这些。皇孙一直想帮皇祖母分忧。”
太后气得胸膛起伏,“太子还惦记哀家的铺子?”
“皇孙奉父皇旨意筹建慈善堂,没动用朝廷的饷银,靠皇孙昔日从李家分得的家产无异于杯水车薪。颖国公少夫人也捐了嫁妆,皇孙以为皇祖母仁慈,您的产业铺子每年也要做善事的,步云禅院哪年没得了您老人家的香油钱?
孙儿这才斗胆想要帮您老人家料理铺子,孙儿以为,铺子的收益留着做善事最好不过了。您老人家为赵家赎罪,千秋万代之后,您老人家享用宗庙的供奉也无愧于心。”
周蕴神色淡淡的说着这些话,就好像他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了。
“好,好,好”太后怒极而笑,“哀家要是不愿意呢?”
“您老人家又怎么会不愿意了?”
太子明亮的眼睛闪着光辉,“您在鼓楼大街的香料铺子是百年老店,说起来还是皇祖母的嫁妆产业,还有绸缎铺子、珠宝铺子什么的,都是内府提供的便利,您那些产业记在赵家家奴名下,上回查抄成了漏网之鱼,也是孙儿帮您打掩护,把几处产业摘出来了,孙儿想着皇祖母仁慈,您想必愿意为慈善堂捐款。”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明抢!
太后气得胸膛炸开一般,就连皇帝都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太子把她的几处私产都查明白了,身为皇族与民争利,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事情,尤其赵家多事之秋,博望侯还被关押在大牢,赵家的产业充了公,百年经营毁之殆尽。
最让太后痛心的是赵弘毅,赵家的长房长子承重孙,赵家最优秀的儿郎也被无辜的牵扯进来了,她倚重的赵家成了拖累,皇帝真要绝情起来,她这个太后算什么呢,太后沉沉浮浮了几十年,心里也是通透的。
太后强压住心中的厌恶,长满老人斑的手攥在一起。
“到了哀家这般年纪,哪里还在意钱财小事,哀家也痛心赵家的冥顽不灵,博望侯难逃死罪,皇帝容他活着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哀家还有心愿未了,想见见弘毅那孩子,不知道朝廷给他定了什么罪。”
太后缓缓地说着,就算把铺子交出来,也得讲讲条件。
周蕴笑道,“弘毅赤子之心,他哪有什么罪过,他不幸被博望侯牵连了,孙儿心里也挺惋惜的,皇祖母想要见他,孙儿帮您安排。”
太子答应的痛快,太后抽动着嘴角看着太子,掂量他的话有几分是真的,皇太子狡诈,比那个不声不响的皇帝还要狡诈十倍,那些铺子给出去也罢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