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我想去外面看看,你扶着我过去罢。”
那女子微阖着的眸划出浅浅的泪痕,背对着那名唤小高的侍从,轻轻垂落。
“姑姑,王说过,你刚落了胎,要让你静养。”
“我晓得。他是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是不是?”
她声音轻渺,仿佛听去,却似是低噎的笑。
小高看着眼前这女子,单薄的身形,却从骨子里渗出一股味道,清凌凌的。
夙潇睁开阖着的眼,挣扎着起身,看着外面飘飞的白雪,和着萧瑟北风,飒飒而下。
她无声的笑笑,眸中有片刻的宁静,继而蹙了蹙眉,轻声问道:“大梁还能撑的住吗?苍溟是不是要灭了他们?”
小高听到这话,呆滞了一会,才想起这女子问的是谁。
当今的王,名赵政,可这女子,一直唤他苍溟。他曾经亲眼见过这女子伏在王的耳畔低低唤“苍溟”。
而那最是暴戾无情的王却眉眼间漾开极温柔的笑,在那女子额间映下一吻,喃喃道“嗯”。
他从未想到过,那个生杀予夺的王,竟也会如此温柔。
此番这女子落了胎,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竟让那王放下了朝堂之事,连如今最紧要的同魏国的战况都可以放下。
只陪着这女子快马加鞭赶到楚国。
给如今楚国最为矜贵的景氏少爷一句传话,便住进了这章华台。
他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却也晓得,这次魏国率军的大将是夙寻。
夙寻此人,唯有传奇二字。
哦,这女子也姓夙,单名一个潇字。听说同那魏国的将军有些联系。
那女子声音又低低的传了过来:“你扶着我出去,苍溟来了,我会同他说,他不会怪你的。”
“我想出去看看,今日的雪下的很好。”
夙潇站在高高的章华台,风呜咽着卷进她的袖袍,高高的鼓起,小高站在身后看着,觉得她很是瘦弱。
夙潇又将外面的狐衣解下,立时冷的一个哆嗦,她不禁轻咳出声。
飞雪飘落在眼睫上,也不化开,只结成碎薄的冰凌,她又往前踏了几步,只听到身后一道暴戾的声音含着万分的紧张:“一群没用的废物。”
她听到一声闷响,回转过头,果见一个侍从被他踹翻在地,惊恐地看着他们暴怒的王。
夙潇绝望的闭了闭眼,声音寡淡:“你不用拿他们出气,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也要来打我不成?”
苍溟紧张的急走几步,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眸底含着未散的暴戾。
“你刚落了胎,我说过,不准你出来,你好好将养着身子。”
夙潇只觉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捏碎,皱了皱眉:“你捏的我手腕很疼。”
苍溟立时放开她,将她拥在怀里,声音哄慰:“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夙潇在他怀里,几乎要轻笑出声。
苍溟将她裹在自己宽大的衣袍里,觉得她近日瘦到几乎脱了形。
她自落了胎之后便是这样,无喜无悲。他心中痛意更甚,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有时候看着她那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做的一切她都晓得了。
他悲哀的闭了闭眼,声音蔼蔼柔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夙潇听着这句,几乎要嘲讽出声。
那只灵猫,不是你亲手猎来送我的吗?灵猫之香,不正是落胎的良剂吗?苍溟,你何其狠心,那不也是你的孩子?
你的秦宫中储着一位夫人,邯郸的永意王姬,你唯一的夫人,你少时在邯郸受辱,灭了整个赵国,却独独留下了永意王姬,你用十里红妆,迎她入了秦宫,大贺的宴席流水一样摆了九日九夜,那夙潇呢?
在你的心里,又算得什么?你可知,她当时却是在哪里?
夙潇推开他,背过身去,缓缓走了回去。
苍溟站在她身后,一点点捏紧了指骨。
上鸿晚间的时候来看她,她问道:“苍溟这次是要杀了哥哥吗?”
上鸿看着面前女子,想起那曾经纯稚的话语,轻声答道:“王知道夙寻于你来说代表了什么,他不会伤害夙寻,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呵!是吗?”
夙潇无趣的问道。
她又问:“我想要离开这儿,你会帮我吗?”
上鸿心头跳了两跳,这么些年,唯有他最清楚,若是眼前女子离开,那王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几乎是立时否决:“不行。”
“王贲将军率领的大军已经拔向大梁了吧?南宫亦痕疯了,他要将魏国拱手送给苍溟,这样,哥哥会死的。”
“夫人,王不会伤害夙寻一丝一毫。”
夙潇笑问:“是吗?你若不想帮我,便算了,不用说这许多话,你若是想要告诉苍溟,也尽可以去。”
上鸿一滞,声音闷闷的说:“你知道,我不会的。”
夙潇倚在榻上:“我给他说,我想来长符看看,他便带我来了,我知道,他只是想要补偿我罢了,他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呵!他觉得这又该怎样补偿?”
上鸿知道这件事,却也想不通那男子为何要这么做,他犹记得刚刚听闻这个消息时,那男子傻傻愣了半天,而后将奏章一扫,竟就那样在朝堂之上笑出了声,而后急急奔出了朝堂,未留下只言片语,朝臣都以为王疯了。
而后,他才知道,原来竟是那女子有了身孕,他想,也只有关那女子的事情,年轻的王才会失态。
可后来,王猎了一只很漂亮的灵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