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大殿,砍了袁隗的首级。不过他也清楚,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皇帝当朝杀人,大概也会青史留名了。只不过留的是恶名,桀纣的名头离他就不远了。
“陛下……”唐瑛匆匆赶来,拽住了刘辩的手臂,急声道:“切不可意气用事,中了他们的圈套,授人以柄。”
刘辩转过头,看看唐瑛焦急的脸色,又看了看万年公主。他愣了一下,万年公主的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怪不上多想,按捺着怒火问道:“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以静制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然后再作处置。”见刘辩还没有乱了方寸,唐瑛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乱如麻。她得到年轻人的警告,知道今天的朝会不太平,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朝会还没开始,对方已经开始出招了。如果她来迟一步,刘辩有什么不适当的话出口,就中了对方的圈套。她拉着刘辩的手臂,低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再反击不迟。”刘辩点了点头:“董公,你不熟悉礼仪,有所失误,也是难免的。这样吧,你先在殿外候着,朝会之后,朕再与你说话。”他笑了一声:“朕还要向你讨教一下边事呢。”
董卓应了一声,站起身,退了出去。他也知道殿中御史收拾他绝不是礼仪失误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深层次的目的。他冲进来向刘辩诉冤,也是想看看刘辩的反应。如果刘辩惊慌失措,束手无策,他就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该接受袁隗的邀请了。刘辩虽然通过贾诩向他传话,有意让他做太尉,可是如果刘辩活不长,他可不想跟着刘辩一起送死。
刘辩没有中对方的圈套,又安抚了他,虽然谈不上镇定自若,但也没乱了阵脚,处置手段也有帝王之相,这一点让他看到了希望,自然不会再闹。他虽然粗鲁,却也不想被人当笑话看。
刘辩平复了心情,在唐瑛和万年公主紧张的注视下,迈着方步,向前殿走去。他鼓起一口气,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步子走得也不快,眼睛盯着面前的玉珠,尽可能的不让珠串打到脸上。“不要急,不要乱,我是皇帝,我君临天下,我是皇帝……”刘辩一边默念着,一边走上了大殿,很自然的在御座上坐了下来。透过干扰视线的珠串,他看到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大袖如翼的太傅袁隗离得最近,就在玉阶之下。
“这老东西,老子迟早办了你。”刘辩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得像朵花,微微欠身,向袁隗致意。“太傅安好?”
刘辩打量袁隗的时候,袁隗也在打量刘辩。看到刘辩那副拘谨局促的样子,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袁隗心中暗自发笑。在刘辩的身上,他看不到一点人君之相,可以肯定,刘辩在黄河边显露出来的君威只是一个传说,只是一个错,或者只是一个……谎言。
正当袁隗放松了心情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刘辩对他的问候。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让他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明白过来,立刻朗声答道:“谢陛下挂念,老臣安好。陛下尊师重道,克己复礼,老臣身为太傅,深感欣慰。”
刘辩暗骂。老子只是客气一下,你有必要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不出所料,立刻有人开始吹捧:“陛下有所进步,皆是太傅教导有方啊。”
“袁公于国有功,陛下当下诏嘉奖……”
“……”
刘辩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拍袁隗马屁的群臣,再看看一脸平静的袁绍,然后又在人群中找到了满不在乎的袁术,大致搞清楚了朝堂上的派系。
基本上,袁家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朝堂上有一大半的人都依附袁家,剩下的人最多也就是保持沉默,不那么谄媚而已,还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指责袁隗。而袁家兄弟中,袁绍的人望显然比袁术高得多,两者的比例悬殊,不在一个档次上。
听了一通吹捧,袁隗的眼光一瞥,看向刘辩身边的殿中御史。殿中御史站在阶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群臣,像一只警惕的猎犬,任何不合礼仪的动作都会被他们看到。刚才董卓就是被他们抓了个现形,然后赶出去的。
“噤声,群臣参拜——”殿中御史高喝一声,群臣立刻闭上了嘴巴,一脸正色的上前参拜。
看着一大群人在袁隗的带领下向自己朝拜,刘辩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握在袖中的双手放松了一些,这才觉得手心刺痛,可能已经被指甲掐破了。
朝拜过后,群臣开始奏事。既然是朝会,当然要奏大事,普通的事务,三公平时就处理了,紧急情况,会及时进宫面奏。只有那些牵涉到很多部门,或者重要得要当面拍板的大事,才会拿到朝会上来说。朝会除了礼仪性质之后,还有联席会议的意思。
刘辩认真的听着,他虽然目前还不具备处理政务的能力,可是他必须开始学习。以前有大将军何进和太后做主,轮不到他说话,现在大将军和太后一个死,一个废,都指望不上了。他要想活下去,就只有自己理政,首先从听政开始。
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他还没有加元服,也就是说,还没有正式承认他成年。
汉代通常的规定是二十成年,到时候行冠礼,取字,加元服,但是大多数人都会提前,甚至十三四岁就行冠礼,而皇帝更特殊,为了表示名正言顺,几岁的孩子就要加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