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定睛观瞧,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拉住宋河问道:“你看,他不就是兴记钱庄的刘账房吗?”
“不错,肯定是他。”宋河有些不敢相信,惊奇地感慨道:“这孙子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了?他到底靠什么发了大财?竟然有这样的势力!”
“老弟,你忘了?如今此地的巡抚大人,正是当年兴记钱庄的庞大掌柜。”朱辉答道。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行,我得去问问这孙子。”宋河说着就往前跑,有几个保镖拦住了他,别看这伙人一个个膀大腰圆,哪里是全真弟子的对手,一个扫荡腿就干翻了一大片……
那个书生马上跑了过来,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找死吗?”
趁着保镖们爬起来围攻宋河之际,朱辉再次仔细观瞧,确认那个豪商就是刘账房无疑,这才上前喊道:“刘账房、刘账房!你还记得我吗?”
乐呵呵的刘账房正托着肥厚的下巴,看宋河和他的保镖们打架,发现这么多保镖都不是对手,心中暗想,要是把这小子请来,今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忽听有人喊刘账房,顿时勃然大怒,刚想开口骂人,却发现来者是个熟人,认出他是住在汤景家的锦衣卫总旗官,突然心头一震,就感觉不好。
刘账房刘谦当然不会忘记,当年的东厂掌刑官黄炳文,诬陷庞尚鹏私藏反书,派人查抄兴记钱庄,他也被带到了上元县衙门,如果不是这位年少的总旗官力挽狂澜,哪会有今日三品大员的庞巡抚,恐怕自己也得跟着倒血霉,早不知充军发配到什么地方去了?
沉思了片刻,刘谦赶忙笑脸相迎,让那个书生喝止打架的保镖,他拱手讲道:“真没料到能遇见总旗官大人,在下刘谦给你请安了。”
如今这位刘账房的派头可真是不小,朱辉微微一笑,急忙还礼:“刘大官人别来无恙,请问你何时到的月港?”
刘谦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最怕的就是连累庞尚鹏,误以为朱辉前来私访,谨慎地答道:“请朱总旗不必客气,叫我刘谦也就是了,自南京一别,哥哥我碾转江湖,四处漂泊流浪,辛辛苦苦赚了点小钱,落魄至此。”
得知这名少年竟然是锦衣卫,那个书生也不敢再轻狂,又发现刘大官人对他如此客气,不禁肃然起敬,到了朱辉的近前躬身施礼,讲道:“在下贾旺,是市舶司派在此地的翻译,请总旗爷多多关照。”
眼前的这俩人,验证了李旦的说法,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月港的恶霸,竟然是当年谨小慎微的刘账房,此刻,朱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默默摇了摇头。
发现朱辉的这个动作颇有寓意,好像是提醒自己别太嚣张,又似乎他在悲天悯人,可把刘谦给吓坏了,直觉认为他是来调查自己的,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强作欢颜地讲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乡遇故知,难得能在这儿遇见老弟,来、来、来,请上轿,随老哥哥到府中一叙。”
朱辉矜持地瞪了他一眼,故意问道:“这桩一本万利的买卖,你还谈不谈了?”
“今日先不谈了。”刘谦说着,拉起朱辉便走。
“别耽误了老哥哥生意,请赶快去忙吧。”因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朱辉也不想招惹刘谦,推开了他的手,想敲打他几句,接着讲道:“此番来到岭南,本应先去拜见庞大人,却先到了月港,呵呵,不过,老弟还会在这儿多住几天,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刘谦前来给西洋人下最后的通牒,准备强买强卖,这时,他不得不打退堂鼓,急忙吩咐贾旺打道回府,想把朱辉的来历调查清楚再说。
他们走后,朱辉、宋河也离开了红毛馆,一起来到响馆、海龙两座码头,逢人便问有关刘谦的情况,无论是商人、还是贩夫走卒,提起刘大麻子,一个个全都义愤填膺,恨得牙根直痒痒,直到这时,他们依然无法将这个欺行霸市、无恶不作的恶棍,和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的刘账房联系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庞尚鹏……
刘谦的保镖在暗中跟踪他们,一直跟到了货栈,这时,李旦又被派到了这儿,正在和沈琦谈生意,他告诉朱辉,费利佩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刘谦,准备和沈琦交易,但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要他们到刘府去谈,如果不去,将死无葬身之地。
沈琦和李旦谈到了深夜,总算拟定好了合约初稿,朱辉、宋河护送李旦出了门,突然,门外杀过来一伙泼皮无赖,把他们团团包围,甚至有人企图冲进货栈……
于是,婉兮负责保护李旦,看好家门,朱辉、宋河大开杀戒,片刻的功夫,把这伙泼皮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留下宋河、婉兮看家,朱辉护送李旦到了红毛馆附近,只见馆外油松火把亮如白昼,一大群黑衣短打扮、头裹黑巾的壮汉,个个手执钢刀,与对面的十来个西洋士兵对峙了起来……
这些西洋兵身穿红衣、下身白色吊脚裤,全都端着火绳枪,做瞄准射击的动作,口中哇哇乱叫……
这时,李旦告诉朱辉,士兵们正在呼喊里面的商人,让大家赶快收拾了行李,今晚务必离开红毛馆,返回他们的大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