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伊谨去了数日,了无音讯,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王府书房,元慎侍奉在桌案边上,宇文豫手中拿着一本典籍,看了几眼之后,又再次放下。
看着自家主子那副惦念的模样,元慎恭敬的回道:“王爷宽心,可能是路途遥远吧,伊国公久经阵仗,定然不会有失!”
宇文豫犹自思量了一阵,颔首道:“也是,这家伙昔日在建康连那么恶劣的环境都挺过来了,这一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是本王多虑了!”
元慎思忖片刻,疑惑的问道:“主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何还要任用?”
“这个本王知道,可是眼下正是攻打大兴之际,他有国仇在身,对江左的地形又颇为熟识,本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由他统帅。”
元慎有些担忧的道:“如此一来,待他攻下了江东之地,朱雀楼主岂不是危险了,再者,末将真的很怕,当他发现主公是幕后主使的时候,会盘踞天堑以东,与主公分立!”
宇文豫淡笑一声:“所以呀,本王这次才决定,让杨跃随同出征,郢州兵与洮州军马战力旗鼓相当他,他又是大安镇地诸侯,有世家祖训跟着,断然不会犯下作乱的事情,况且,杨跃其人本将趋使都有些难度,更何况比他只差一爵的伊谨呢?”
元慎频频称道:“主公这计以狼驱虎,果真高明。”
“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谄媚了?”宇文豫责备的道,“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他是我们曾经的盟友,如果当初没有他的话,宇文相那块硬骨头,可没那么好啃!”
“末将明白!”
宇文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徐徐的道:“郭焱还在洮州坐镇,就不要惊扰他了,明日再给斛律恭送封信去,让他调集甘凉道各处军马,要精锐之人,数量不需要多,赶至永丰近郊候命。”
元慎不解:“主公这是何意?”
宇文豫指着自己的项上人头,道:“时候变了,斛律恭是本王用这颗脑袋换回来的心腹,可王大庆是攻打北离时由伊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害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也需备着!”
“末将明白!”元慎说罢,下去准备了,宇文豫不免有些头疼,如今形势,他感觉到了危机,自从上一次书信泄密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再也回不到昔日雨廊博弈,秉烛夜谈的时候了吗?宇文豫的心里颇为感伤,又有几分不舍。
有些时候,世事就是如此,最初时,湘州一战结怨,数万兵马被打的落花流水,自己沉寂日久,后来时徐家满门被灭,又是自己所为。
去岁至今,又是他,一手将自己辅佐成了权倾朝野的王侯,可马上,越过了那道天堑,便又要呈楚河汉界之势。
“徐衾,或许我们真的要有此一战?”宇文豫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路下来所经历的事情,他的脑海里竟然再一次显现出了恐惧。
“不想了,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从容应对便是。”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沿途经过的地方,大抵如此,人烟稀少,牛马成群,虽然不似漠北之磅礴,倒也有几分韵味。
看着车辕外的景象,徐衾陷入了沉思,这几日的路程满了下来,他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马车在一处水源边上停了下来,徐衾下了车辕,站在水流边上,陆钦牵着马匹来到水边饮喂。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如今的长安,再不是那个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的所在,恰恰相反,那里除了国公府暂时自己之外,剩下的多半都是与对头有关的人和物。
“长安落叶漫轻舞,朱雀街头物非人!”
徐衾吟诵着当时一位没落世家出身的诗人所写的文赋,双目也定定的看向了河对面的远山。
一阵马鸣响起,徐衾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数匹骏马在河边停下,马上之人纷纷落地,来到徐衾跟前躬身便拜:“末将,参见国公!”
“免礼!”徐衾的面上浮现了一阵笑意,赶来之人正是永丰守将王大庆。
“家眷细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回禀国公,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暗中奔赴江陵!”王大庆叩手回道。
徐衾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苦涩,沉吟片刻,问道:“王将军真的准备好了?”
王大庆点了点头:“末将本是永丰一名无名将佐,若非跟随国公攻打范阳一线,岂能有今天!与国公共事这半年光景,属实让末将觉得前二十余年光阴虚度了。”
徐衾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王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的,灭离以来,将军的身份地位都与日俱增,不说成为封疆大吏,也可比及一镇诸侯,此番兵发江左,势必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且胜负分时前路尚未可知!”
“国公不必再说了!”王大庆第一次出言打断:“末将去意已决,不陪国公拿下大兴,誓不回还!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今日,王大庆便认一认新主!国公在上,请受末将一拜!”
看着王大庆真的就要跪下,徐衾赶忙出手将其扶了起来:“将军这是做什么,你我乃是兄弟,不可以主仆相称!”
“有主公这句话便了,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衾真是颇为感动,常言道人生知己古难寻,这一次,他还真是着实被感动了一回。
王大庆也不可套看,直接问明目的:“主公,接下来我们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