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仇怨,肯定是几个月前阻拦郑管事强取豪夺结下的o范弘道暗暗感慨,做点事真难,因为但凡要做事就会得罪人o
这真是一条能量守恒定律,区别无非是得罪的人有大有小而已,眼前这位郑管事算是大还是小?
郑昭义却没有与范弘道太多废话,他直接对大兴县衙的陈文武吩咐道:“劳烦陈班头帮个忙,将这房间清空了o”
楼梯并不宽敞,衙役大都在下面候着,陈班头闻言连忙向下走了几步,招呼着手下人都上来办事o
郑管事随从加上陈班头的手下衙役,足足有六七个人o而张大小姐这次出门轻车简从,只带了两名仆役和一名婢女,若动起手来显然不是对手o
此刻因为闹出了大动静,走廊两侧有不少人从房间里出来围观,上元之夜本就是要热闹的夜晚,既然有热闹看为何不看?
郑管事骄横的对着周围人道:“皇亲郑家人在此办事,要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年轻人,诸位担待则个!”
今晚能在邀月楼承包房间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其中不乏官宦人家o但是听到“皇亲郑家人”这几个字,众人也就没了插手的心思,无缘无故的谁也不想为了个年轻人去招惹难缠的郑家o
大明得宠后妃家族有实际政治权势的不多,但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的却非常多,例如成化年间的贵妃万家、弘治年间的皇后张家,如今的郑家亦如是o
喊了两嗓子后,没人出来架秧子,郑管事颇有点顾盼自雄的意思o这做派也是他们郑家老爷要求的,如今郑家刚起势,在外面要使出郑家的威风,让更多的人畏惧郑家——其实暴发户都是这样的心理o
门帘晃动,李小娘子从房间里钻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就站在了范弘道身边o范弘道对她低声道:“你出来作甚?快回去!”
方才在房间里时,李小娘子没精打采的,但现在则有点兴奋:“我在里面都听到了,他们可是要动手的o正好在里面坐着气闷,我就出来换口气o”
范弘道很无语,质问道:“为什么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李小娘子貌似答所非问:“呵,你在这里念二十首诗词也不顶用了,但你可以来求我啊,求我就帮你出手o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这算不算英雄有用武之地?”
范弘道很直白的感受到,此刻李小娘子好像对自己有点怨气o
对此范弘道很理智的分析,大概对她而言,更愿意去下面人群里感受节日喜庆,而不是坐在清静的雅间里把酒赋词对月吟诗吧?
正说话间,几个衙役和郑家恶奴沿着楼梯走了上来o这些衙役都是熟脸,先前范弘道跟秦县丞斗争时接触过好几次,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而已o
京师治安力量的精锐或许在无所不能管的锦衣卫,或许在京营官军组成的巡捕营,也可能在文官掌控的兵马司,但绝不可能在两个京县县衙里面o这些衙役也就是征收赋役和在街头欺负一下老实人的本事o
李小娘子瞥了几眼,觉得这些人都是虾兵蟹将,她便侧过脸问范弘道:“你真不求我帮忙?”
范弘道“冷淡”的摇了摇头,难道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成?其实范弘道只是想表现镇静和淡定,但是在李小娘子眼里这就是冷淡o
这时候,正好有个瘦小衙役冲到了楼梯口,李小娘子手中忽然银光一闪,迅速的拔出一柄短刀来,然后顺势砍向那衙役o
站在旁边的范弘道不禁侧目,思考着一个问题,这李小娘子从哪掏出来的短刀?出门之前,他并没有看出李小娘子身怀利刃啊o
那瘦小衙役下意识向后躲闪,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刀刃横砍o可是短刀的刀尖仍然从他脸上划过,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仿佛被毁容了一样o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这个瘦小衙役捂着脸,血迹从缝隙间渗透了出来,然后他发出了像女人一样的嚎叫声o又见他连退几步,直接从楼梯口摔在楼梯上,连带着将一干衙役恶奴都挡了下去o
一干衙役恶奴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o他们只是充当欺压良善的打手来的,就连手里的家伙也只是铁尺而已,完全没想着杀伤和见血啊,特别还是见自己人的血o
围观众人也都惊呆了,这剧本竟然与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妖里妖气的女人抢先动手,而且还如此凶悍!外表像是娇滴滴狐狸精,动起手来这样狠辣,很不协调啊,天下还有这样的女子?
暂时逼退了对方,手持短刀的李小娘子便转向范弘道,再次问道:“还是要动手的,你真不求我帮忙?”
范弘道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小娘子手里的短刀,他很担心,如果自己说一句“不用”,小娘子就会提刀先砍了自己o
作为有原则有立场有气节的读书人,范弘道仍然坚定的摇了摇头,对李小娘子道:“武力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迷信武力是最危险的心理,我们要以德服人o”
见范书生明明要被按在地上踩了,还在这里强行装逼,李小娘子内心深处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o
她蹙起柳叶眉,正要说什么时,却陈班头站在手下后面叫道:“上元之夜,京师腹地,尔等胆敢持利刃横行,简直是目无王法!县衙差役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以免酿成大祸!”
范弘道对李小娘子低声道:“看见没,你亮了兵刃,就给了他们一个口实o”
李小娘子愤而挥手,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