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枯叶、荒山。
一队骑兵缓缓行驶在山林之间,身后是鼓鼓的行囊,装满了干粮之类的事物,虽是骑兵,但辎重却是必不可少,是以这支一周前从墨领出发的军队仍在处于大夏国境的山林之中,对于南方的战事不甚了解。为首的男子在马上重重的咳嗽着,似直不起腰来,等到咳嗽声终于停下,他摆了摆手道:“下一处水源,咱们休息。”然后转过身,对身旁一身银甲的女将笑道:“咳嗽是常事了,不用担心。”
说罢,竟又咳嗽了起来。
马蹄在山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响着,行伍之中不许聊天,而这项规定对于将军们,却是没什么的。
“你这样子,一身武功只怕是废了。”女子叹息道,她知道面前的少年有何等本事,因此也更为他心疼。
“本身便不能习武,如今这般也是应该。”少年笑着回应,似是对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反感,“这世间值得遗憾的事情太多,倘若件件咳咳……”
“讲什么大道理。”女子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瞪了他一眼,示意还是少说话的好,少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笑着把嘴边的话尽数咽入肚中。
女子煞是满意的点点头,不由得想起少年刚离开墨领时的样子,辞别母亲,挥别故土,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哀伤和疲倦——而时至今日,竟已能和自己说笑了。
“虽然只是我说他笑。”
想到此处,不由得转头过去看少年一眼,却正好迎上了少年的眸子。
“我在想,以前是否有料到,有一天我会站在大商的对立面。原本我是白家人,然后被送到大商,被赏识,随即做了大商的将军;而今我又以周人之友的身份去与大商为敌,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少年耸了耸肩:“我们处在一个名为‘天下’的系统之中,所能知道的,唯有身边的事情,如何能推知这个系统之中自己的未来呢?”
“是啊,当年你用邀月救我的时候,可曾想过邀月会换了女主人?”少女自然是白玉皓,她炫耀似得扬了扬手中的刀,却是在离开墨家时,墨葭托人转送墨羽的,墨羽自然不要,于是就到了白玉皓的手中。
“你也想不到,那个少年,咳咳,会是个弱不经风的短命鬼吧。”公子墨羽笑着打趣道。
两人有说有笑,不似初见之时谈论兵法,只聊生活,倒也说的有滋有味,其中许多趣事早在大周之时两人便说过了,而如今在大夏的山林之间提起,又是另一番乐趣。
而此时,邀月刀的前主人,却在高楼上怔怔的望着他们——哪怕什么也望不到。
将邀月刀送到那人手中,将那人送到白玉皓手中,换来的是他的远走,是对墨领的完全掌握,是终于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并得到将其实现的可能。
“他应该快到大周了吧。”抬头看一眼已经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墨葭用手将自己的眉头搓平,随后转身掏出一盒水粉与小镜子,让自己重新变回那个胸有成竹战无不胜的将军,不再去想那个少年。
百尺楼虽高对于墨葭却不需要走多久,她在楼上看过日出,回到地面上时日头不过上升了几寸,而皮靴踩上地面的那一瞬,脸上的少女心思尽数被收起来,什么屋顶上的故事和窗前的月光,都化为人生中无甚重要的片段。
“将军。”骑士候百尺楼下,日出之时墨关方开,便在墨葭下楼的功夫,他亦到了百尺楼下。
“你回来我就安心了。”墨葭笑笑,说着往墨家议事厅走去,这个连墨羽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如今成了她常去的地方,落风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北方如今怎样?”墨葭问。
“蛮族似乎处于内乱之中,暂时无暇他顾。”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玉帅逼退了阻拦墨家的一应队伍,目前正在着力整合领地的建设,似乎在联系农家吗忙着什么恢复生产。”
“哦?”墨葭顿了顿,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就是说,玉帅并没有和儒家动手是吗?”
“是。”
听得落风回答,墨葭陷入沉思。
她想要将百尺楼下的东西尽数启用,就绕不开苏玉,严格来讲对于掌控墨家而言,玉帅比墨羽的威胁还要大。如果儒家将苏玉牵制住还好,可苏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儒家下手,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回墨家,用曾经的一套“止戈”的思想将自己束缚住。
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啊。
此时街上已经没了多少人,墨葭转身问:“还记得玉帅为何自长安而出吗?”
落风一怔,脚步停下。
“我本是不知道的,不是没有消息,而是关于玉帅的传说实在太多,我分不清真假。只是那天墨羽救我的时候用了一套极美的剑法,我忍不住查了查,那套剑法叫做不舍剑。”
落风没有答话,墨葭自顾自的说着,像是炫耀新衣服的小丫头,“所以,被我查到了呢,这套剑法成名于古时,可古时惊艳的剑法太多了,到了今日,这套剑法却是成名于苏玉和笑倾城两位绝世剑客长安一战——而在上任家主墨夜力战蛮族新皇巫凉戈时,这套剑法亦在长安出没,出没于当代大儒陆鸿家中,大儒之女名为陆芸……”
落风不傻,哪怕是傻子,再墨葭这几番话后都明白了墨葭想要做什么。
胁迫陆芸、让陆芸放弃让苏玉相救的念头,单单一两个蛮族探子就能做到的话当时也莫要抗击什么蛮族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