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怪事一件接一件,还一件比一件轰动,一件比一件劲爆。
三衙太尉剿匪反自毙命算劲爆了吧?可现在东京城里压根已经没有人谈论这个事。大伙见面头一句话便是“知道了麽?”,如果来人一副不知情的反应,提问者还会提示一下,用手指神秘的指指天,然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叹息着走开。
赵佶若单纯是被人刺杀,脸面上还要好过一点,起码能下得来台。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有个传闻,居然把他堂堂一国之君,跟凡人争风吃醋连上号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回传出的又是皇帝的花边消息,正是广大开封市民们喜闻乐见之事,最后传来传去,终于有了个相对详实的版本,大意是说:
“有个姓贾的小官,在醉杏楼私会李师师,正好叫从地道里出来的赵佶给遇上。这姓贾的官小,不识得官家,居然跟官家说甚么先来后到,结果,要皇帝排队的人,自然没有甚么好下场。
赵佶虽然没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叫了好几个小太监,将这姓贾的狠狠打了一顿。说到现在最火的小太监,自然非高衙内莫属了,打这姓贾的正是他带的头。只是没想到,这花花太岁去了势之后,陡然变得勇猛起来,直将这姓贾的打得吐了半升血。
这姓贾的佳人没见成,反白白被人打了一顿,搁在谁身上谁不生气?他好歹也是官身。当即去开封府喊了一众捕快。气势汹汹往醉杏楼杀去,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好一通乱打,居然逼得官家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腿都摔断了。
再后来,等姓贾的发现自己打的人居然是当朝天子,居然很有种的跑去附近人最多的一家酒店。当场题了一首词,那情形,那水平,简直要赶上当年曹植写七步诗了,果然,词一写完,此人便十分悲壮的被皇城司的人给拿下了。”
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其他版本更离谱,不过当事人怕是听不到了。因为打简陋版出来后。报讯的小太监就被暴怒中的赵佶一砚台给砸破了头,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此时的赵佶,正被好几个御医围着,对他腿骨的伤势思索着治疗方案。
“凶器都快往朕头上招呼了,要不是师师舍命替朕挡了一挡,朕就要去见父皇和兄长了!”赵佶的愤怒毫无修饰的写在脸上。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印象无法不深刻。
“这事查得怎么样了?”
蔡京闻言,上前奏报道:“已经查实,写词之人姓贾名奕,乃是……”
“不要说了,交给开封府,刺配远恶军州!”赵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段常道:“这伙人是甚么来头,审问明白了么?”
“回禀圣上,这伙人乃是河东巨寇田虎的手下。被捕之后还企图伪装成梁山来人,但几经查问。发现这些人牛头不对马嘴,实在经不住盘查,最终都已经招认是受田虎遣派,原来这伙人此番的真正目标是来刺杀童枢密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的头目带到醉杏楼,巧遇陛下,是以行此亡命之事!现在头目在逃,已经画出头像,全城缉捕!”
段常头上肿起的大包,此时看来格外让人想笑,听说刺客全都是使刀的,连高衙内这小子都挂了彩,段常头上这伤,来得有些蹊跷。
赵佶看了一眼尴尬而气愤的童贯,问道:“这群贼子为何要刺杀童枢密?”
“这些人说,童帅是朝中第一个懂兵事的大帅,只要……只要除掉他,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段常回禀道。
童贯表面上看着是有些挂不住,内心中却不禁有些被对手重视的得意,只见他上前道:“陛下,田虎贼胆包天,胆敢在京城谋害天子,此逆不可不惩!臣愿领兵,先平了河东田虎,再去梁山不迟!”
赵佶看着主动请缨的童贯,面上阴晴不定,久久无语。
……
东京,遇仙楼。
“东家,东家,李爷来了!”王掌柜亲自引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乐和房前。没多久,乐和开了门,跟王掌柜使了个眼色,将那“李爷”拉了进来。
“李懹兄弟,不是说好了麽?若无召唤,咱们不联系么?”乐和请李懹坐下,口气虽是责备,但态度却不轻慢,同时给他倒了一杯水。
李懹端起杯子,望见上面扑腾的热气,也不便就喝,如今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小弟心里实在没底,所以特来问问,这里面有没有咱们山寨的弟兄,又或者有没有我叔父的人?”
乐和闻言,也不瞒他,摇头道:“山寨王伦哥哥和朱贵头领那边,我没有收到任何指令。这伙行刺官家的刺客,绝不是我们山寨的弟兄!好像也跟王盟主没有甚么关系。你想他现在贩私盐贩得钱都数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刺杀赵佶?”
“那还真是田虎这厮发了疯?!这人还真是及时雨啊,每逢需要有人抛头露面吸引舆论时,这厮倒是总毫不含糊的站出来,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李懹见不是山寨的计划,和自己叔父也没关系,终于是放下心来,语态也是轻松了许多。
“不过听说当时很险,差点把哥哥你牵扯进去?听说那道君皇帝居然要招你面圣?要我说,作词当场,给他一刀,这才是真刺客!”李懹开起玩笑道。
乐和摇头一笑,道:“田虎手下这伙人,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动手,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分析起来,只有我有泄露官家行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