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她如此说,又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无奈,又觉好笑。阿窈见他们不来安抚自己,反而看着自己笑,越觉得委屈气苦,连连顿足不迭。
众人合计了一下,此时决然不能回去寻鞋子。那些大汉虽不会武功,却绝非易与之辈,且手中持的家伙更是不易对付,回去倘或遇个正着,双方动起手来,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那可有些吃不消。若不回去寻鞋子,地面上火烫,光着脚无论如此也无法赶路。
李衍睃目看了看,见远处有些人烟,说道:“前面好像有个镇子,我们先到那里再做计议。”大家便依他的话。此时将近中午,地面越来越烫,光着脚半步行不得。李衍便与凌霄二人替换,若是无树荫处,便背着阿窈赶路,有了树荫,阿窈便下地自己行走。
待到了前面一看,果然是个城镇,且镇子还不小。进了城门,沿街两侧搭着凉棚,虽是中午,街上仍是人头攒动,行人来往如织,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凌霄找人问了问,离襄樊仍有百十来里地。本来百十里地,若是有坐骑,不过半天多路程,现下几人没马骑,天气又热,阿窈又丢了鞋子,这百十里路不知要走到何时。凌霄想了想,说道:“实在无法,我就去沿门托钵,求人布施几个钱。这样下去,终究不是法子。”众人听了大惊,都道:“求人化布施,这……这怎么做得出!”凌霄苦笑道:“这也是没法的法子,说不得,只好这么做了。”
张惠茹看着李衍,一本正经道:“就是去讨钱,也该你去讨!”李衍道:“是你弄丢了银子,怎么倒该我去讨?”张惠茹道:“上次在酒楼测字,那个铁扇相士是怎么说的?谁让你写了个‘吃’字,要讨钱,你不去讨谁去讨!”她此话一出,李衍登时语塞,虽知这话是她的诡辩,一时倒也不易反驳。
张惠茹见状,趁势激道:“怎么?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做叫化子没什么了不起’么,这回真要讨钱,你怕了是不是?”李衍一挺胸膛,说道:“讨就讨,我怕什么!”凌霄忙道:“好了,都少说两句。送李兄回山是师叔的安排,路上有了事,自该是我出头。要去讨,自然是我去了。”
张惠茹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大家谁也别争,我有个法子,该谁去讨谁去讨。”众人齐问:“什么法子?”张惠茹笑道:“我们四个划拳分输赢,谁输了,谁去讨。”阿窈闻听大急,睁大了眼睛道:“啊,我还小呢,难道也要划拳?”张惠茹瞪了她一眼,道:“你小还有理了,吃得也不比谁少!我们四个人,大家公公平平划拳,谁输了算谁!”说着揎拳掳袖,摆出划拳的姿势。
凌霄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强拗不得,望了望李衍。李衍也觉可行,这样分输赢,总比自己要讨好,便点头道:“好,大家听天由命,输赢看运气!”四个人都不到二十岁,虽然平时行事并不稚气,可毕竟童心未泯,见各人都无异议,便真的揎着袖子划起拳来。
凌霄存了心要输,不想一出拳反倒赢了,胜出局外。第二局再划,却是阿窈胜出,喜得她眉开眼笑,光着脚跳上跳下。
李衍见只剩下他和张惠茹,这一划下去,输赢立判,心中想道:“阿弥陀佛,千万可别输了。”张惠茹狡黠一笑,摆出姿势,却不肯出拳,问道:“李衍,这回你出什么?”李衍道:“你管我出什么!”张惠茹笑道:“我知道你出什么。”李衍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好啊,这样好赢我。”张惠茹收起笑意,又道:“我俩做笔买卖,如何?”李衍料到她葫芦里没装什么好药,但仍是忍不住问道:“做什么买卖?”张惠茹郑重道:“你要是肯让大家看看书笥,我去讨钱,怎么样?”李衍道:“划拳就划拳,要看书笥,休想!”
张惠茹见他仍不答应,心中火起,说道:“好,你宁可讨钱也不让看书笥,那就怪不得我了!”掳了掳袖子,二人大喊一声,一齐伸出手来。李衍急忙看时,心中一喜,刚要说“我赢了”,不想她突然瞬间变拳,正好变输为赢。李衍急道:“你怎么耍赖!”张惠茹格格笑道:“谁耍赖了,输了就是输了,你输不起是不是!”
她变拳太快,连凌霄也没看清楚,所以也不好来决断是非。李衍心中气苦,说道:“这回不算,再来划。”张惠茹撇了撇嘴,冷笑道:“怎么,男子汉大丈夫,做叫化子做不起么?你要是做不起,想欺负我,那就再划。”李衍明知她是故意激将,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真让一个女孩子去沿门乞讨,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好,算你赢了,我去讨钱!”
话是如此说,可真要去讨,自己哪里懂得,不禁说道:“可是……可是我从没讨过,不会讨啊!”张惠茹笑道:“你要是不会,我来教你。”李衍大感意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你讨过么?”张惠茹冷哼一声,不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
沿门乞讨,还要人来教,这事可好说不好听,但自己真的不会,只得忍窘问道:“怎么讨,你教给我罢。”张惠茹见他请教自己,大为得意,强忍住笑,说道:“乞讨么,要找一个富贵人家,先装出一副可怜相,靠在人家门上,然后说‘老爷、夫人,可怜可怜,我是个苦命人,施舍给一些盘缠罢’,你要这样说,人家才肯施舍。你会了么?”李衍在心里念了一遍,点头道:“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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