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这是什么意思?”
妇人被她这一阵冷嘲热讽给刺得眼眶一疼。
江郁轻叹了一声,看着那煞白了脸色的妇人,语气微沉地说道。
“明明可以给你孩子过更好的生活,你却心甘情愿供养一只只会吟诗作词的混账玩意?”
“而且一养还是这么多年,洗衣做饭,养家糊口,任劳任怨,什么都是你来做,他可曾动过手?”
“怕是不曾,他还要作诗作画,还要读书科举,还有一味地给你画大饼,给你描述日后当官夫人的美梦,给你营造一个奴仆成双,夫妻美满,儿孙满堂的假象。”
“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却生生地熬成了苍老的妇人,可曾为自己想过?怕是不曾。”
“你想的是丈夫好,想的是孩子好。如今可算是好了,丈夫总算是被熬死了。”
妇人心中一阵苦痛,分外难受地将心口紧紧地捂住。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是,是我杀的,我受不了他的。”
她跌坐在地上,倒地的动作撞到了桌脚,蹭地响动,惊扰了外边的人。
孩子想要进去,被小韩太医给揽在了门外。
妇人哭笑不得,双睫挂满了晶莹的泪渍,“他为了活命,吃了高昂的药,就算是韩太医来跟他说那药压根治不了病,他也全然不信。”
“他明明知道家里断粮了好些日子,孩子连吃一口杂粮的钱都没有,只能去街上乞讨,去捡别人掉下来的东西吃。”
“他装作看不见,只一如既往地想要活着,我不让他吃,他自己去买,把韩太医送给他治病的药给转手买了,又买回来了一堆浪七八糟的东西。”
“他求我让他活着,他说他这辈子是当大官的,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妇人拍打着自己的心口,一遍一遍,力道渐渐重,蓦地,凉薄的笑意从她嘴边溢散而出,“所以我就干脆把他杀了算了。”
江郁叹息了一声,“你觉得自己牺牲了那么多,为一个这样的男人努力了这么多年,如今将人一刀给切了,觉得自己这是在为外面那几个孩子的将来考虑,身为母亲很伟大是吗?”
“我报复了,我解脱了,我至少给那几个孩子免掉了一个麻烦。”
妇人笑着哭着,怔愣地看着江郁:“我没读过几个书,说不上自己多伟大,但我哪里做错了?”
江郁道,“这么多年才认清自己那愚不可及的脑袋,自然是错了。聪明的,在没孩子前,就该爽利地离开这个穷窟,而不是还给他生下四个儿女。”
江郁朝女人身后的积蓄着浓郁阴气的青黑鬼影望去时,目光微黯。
怨灵得到警告,收敛了自己的怨意,退后到角落处。
江郁出去的时候,朝小韩太医小小声地问:“你是不是还打算给她钱?”
小韩太医倾下了头,拧眉道,“她家不挺惨的?丈夫死了,自己又是给人洗衣服的,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还有孩子要养。”
江郁腮帮子扯了又扯,笑道,“你又不是大老爷,哪来那么多钱资助那么多人?”别到时救了人,还染上一身腥。
小韩拧眉,背脊微抬:“是,我是比不上你爹爹,大善人嘛!”
江郁抿唇,翻了一记白眼,“我那愚笨的爹爹是为了给我积德才做的善事。”
“说来也奇怪,江大人做善事,你怎么一直在做坏事?”
“都说了我爹那是给我积德的,所以我才总是能逢凶化吉!”
江郁离开的时候,小韩太医还没出来,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