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离举目四望。
一个普通世子的墓穴修建得自然是很简单的,里面没有大量的陪葬品摆设,只有桌案烛台等等东西,一如这位墓主人在世时那般简朴。
秦夜离收回视线,目光定定的看着墓穴正中间,那放置在高台上的金丝楠木黑棺。
在大月朝,棺材颜色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的,高龄死者通常用红棺,称之为喜丧。
而年纪轻轻就死亡的人,大多用黑色的棺材,黑色庄重肃穆,青年夭折是悲伤之事,只能用黑色。
看着眼前的黑色棺材,秦夜离又险些没忍住落泪的冲动。
他的父亲丧于青壮之年,让祖父、母亲和他哭得断了肠。
他咬紧牙关,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再的安慰自己要为了孩子坚强一些,勉强控制住情绪,然后缓缓踩着白石一步步走向父亲的棺木。
苏卿若在一旁看着他,本来是心疼他的,但看到他的手放在腹部,她又有点哭笑不得……
他一个男人,哪儿有孩子啊。
“需要帮忙吗?”
孟纯阳和古玉昭站在洞穴那边,没有靠近,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秦夜离摇头,父亲于棺木中沉睡,他不希望有人吵到父亲,他自己一个人来就够了。
一步步踩着台阶,走上高台,秦夜离终于站在了棺材旁边。
他看着封闭的棺木,伸手按住,极力控制着情绪。
然而还是有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了冰冷的棺材上面。
他看着那滴眼泪,沉默的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眼泪都已经擦干了,还是在不停的用袖子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
他将内力运于掌心,掌心悬在棺材上的长钉上方,内力一吸,就将钉着棺材的长钉给吸出来了。
他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将所有长钉吸出来后,才站在了棺材头部的位置。
他一手握着长钉,一手用掌心抵着棺盖,开始推——
当棺盖一点点滑开,渐渐露出下面黑色的狭窄空间时,秦夜离闭上了双眼,不敢面对棺盖下面的画面。
他既害怕棺材里是空荡荡的,怕有人将他父亲的尸骨取走做了不法之事,又害怕看到父亲已经腐烂得只剩下枯骨的一幕……
他的父亲最爱整洁,想必不想让人看到散发着恶臭的一面吧?
随着棺材一点点滑开,本该扑鼻而来的味道,却始终没有钻入秦夜离鼻尖。
他终于反应过来,停了手,蓦地睁开眼睛。
棺材里只有厚厚的被褥以及随葬的玉石等物,没有他父亲秦清澜的尸骨,甚至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他练武后耳聪目明,此刻借着夜明珠的光辉,能清晰的看到棺材里没有一点父亲秦清澜留下的痕迹。
紧紧捏着手中的长钉,秦夜离心中扑通扑通跳着,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痛恨。
父亲的尸骨不在,说明他的身世多半没出问题,他应该激动的,可他亲生父亲的尸骨多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京城,不知道被人利用来做什么,他又如何激动得起来?
他痛恨!
恨自己没有守护好父亲的陵墓,痛恨那些暗中偷走了父亲尸骨的人!苏卿若感觉到了秦夜离的心情,知道秦清澜的尸骨不在这里,她替秦夜离松了一口气,然后上前用灵力将夜明珠抓下来,走上石台阶,边走边对秦夜离说:“人死后若是开始腐烂了,被褥上定会留下一些洇
湿的痕迹,倘若这里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父亲被人带走时,他的尸身还没开始腐烂。”
秦夜离不想听卿卿说他父亲腐烂这种话,但也知道卿卿说这些是为了提醒他,他用力将棺盖彻底推下去,然后在苏卿若为他举着夜明珠的光线里,弯下腰捞起被褥一点点查看。
古玉昭在洞穴那边默默的补充了一句,“通常情况下,最先腐烂的是腹部的位置。”
秦夜离闻言,便估摸着父亲的身高着重查看了一下本该跟父亲的腰腹处相贴的那块被褥。
干干净净,别说洇湿的痕迹和臭味了,这被褥简直像是刚从针线局那边抱出来的一样,一点灰尘都没有。
秦夜离将被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放下来,对苏卿若说:“什么都没有。父亲被带走时,恐怕是他刚下葬那几天。”
然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刚下葬时陵墓周围会有几十个侍卫日也不离的看守,是谁,竟然能够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陵墓中,将父亲的尸体带走?
孟纯阳从洞穴外面走进来,对秦夜离说:“方才我出去绕着陵墓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这陵墓被人打开过缺口。”
秦夜离盯着空荡荡的棺材,眼神阴沉。
苏卿若是大妖,她自然也能感觉到,这陵墓被封闭后就是完整的,除了刚刚被她们打开的缺口,其他地方没有被人打开过。
她皱了皱眉,“难道下葬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在棺木中了?”
秦夜离脸色很难看,闻言,他仔细想了想当年的事情,然后摇头说:“不可能。父亲的棺木是金丝楠木,不像石棺那么沉重,里面有人没人,抬棺的人是能感觉到的。当时,父亲绝对还在里面!”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说:“我记得当时母亲悲痛欲绝,下葬前她还让人打开棺盖看过父亲,当时父亲明明还在……”
秦夜离刚说到这儿,外面就传来了慕容秋水惊怒的声音!
他蓦地看向洞穴那边。
“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