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夫妇走后,陆云齐和白子临相看一眼,皆是面色凝重不已。
“这是怎么了吗?”苏溪坐在棋盘便,看着那残局忍不住拈起一颗棋子,却是左右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正这时,一只宽厚的大掌包住了她的纤白玉指,落下一颗黑棋在那边角之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局势,也正如此”陆云齐淡声道,松开了苏溪的手,却瞥见她手腕上的红痕,目光深了几许。
“想来,是京城中有了什么动静吧!”白子临轻叹,看见那两人相握的手后忍不住一笑“你夫妻二人真是腻歪!”
苏溪面上微微陀红,垂首淡笑却是嘴上不饶人的嗔嗤:“等你和连筝姐姐结婚后再来说吧!”
相比较她的羞涩,陆云齐压根无所动,只是想着心里的事情“探子汇报,皇上,要对王老下手了。”
“你说什么?王家吗?这可是天下儒学第一家”在这大周,要说有谁能压过白家,那么便只有京城王家了。
王氏家族自从书圣以来,门下弟子三千,皆是杰出之辈。而白家偏重传承,大多不外传因此而神秘,天下也形成了“王北,南白”的流派争斗。
出乎意料,白子临却是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是忧心忡忡起来“这天下文采,吾独崇敬两人,一则兄长子臣,一则便是王老。其余,不过尔尔”
说起白子臣,苏溪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陆云齐,后者脸上尽是惋惜的神色,怅然叹惋“若子臣在世,何有楼家的戏唱?”
想当年,一夜之间敌军集结了十万兵马绕过江南只达阳城形势汹汹,而丞相那时还是左大夫的官职,他坚持着让守军撤离导致阳城被敌军团团包围。
而齐军因为燕国公叛乱远在燕地征讨逆贼,被当时的幽王现在的新皇和兄长联手迫害腹背受敌,正自身难保时突闻见敌军包围了阳城,而圣上竟然听从了丞相,当时的左大夫的意见,弃阳城,保临安。
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面临着屠城的危险,一片哀嚎。正在此时,一位白衣书生走了出来。大开城门,只身孤影的站在十万敌军之前,白衫林立,谈笑风生。
凭借着他博学的才识,过人的胆量和善辩的口才当真赢得了敌军的尊重,退避三舍。
也为陆云齐获得了充分的时间,大军连夜拔营终于赶上了援救的最佳时间,阳城得以保存,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朝廷也大为嘉奖白子臣,这位少年状元,社稷英才被圣上特意封其为“一品军师”。
可惜,就在这一战之后,白子臣突然传来噩耗,意外死亡。
说起兄长的死因,白子临自然是触动最深的那人,他的兄长不是死在别人都手里,而是自家人的手上。
他依稀记得那是四年前的秋天,菊花香里青竹筠,半掩闲门。
那年,他已年到及冠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母亲便从身边的丫鬟里选了一个给自己做通房。
拒绝不过,白子临只好收下养在后院,却没想到因此和连筝生了嫌隙。
他几次和连筝说不过权宜之计,自己不会碰那些女人的,可是连筝还是因此而伤心了。
正巧她十五岁及笄,远在北疆的兄长派人前来接她回府准备婚嫁。连筝本也是不想走的,可是却看见醉酒的白子临和那丫鬟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有说有笑。
一怒之下也答应了兄长的请求,离开白家。
白子臣知道两人之间的情愫,便策马追去,准备劝连筝回白府。谁知道连筝乘坐的马车竟然被人暗中动了手脚,白子臣为了
救连筝身体被那断裂的车辕穿透心脏,鲜血直流。
霍连筝抱着白子臣时,他奄奄一息的笑了,俊逸的脸上也满是恳求。那一刻连筝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场雪花,和他的笑容一样的干净纯洁她记忆里,能比那场雪更美的,只有初春的梨花雨,可惜他们回不去了!
他满是鲜血的手摸着她的脸“回……回去吧!小筝,子临…子临一直爱着的是你。”
“子臣哥哥……。不要,不要。你一定可以的,坚持好不好,我们去看大夫。”霍连筝自己也摔得浑身青紫,狼狈至极。
可相比较白子臣,她还好,于是便起身准备托起白子臣去找大夫,可惜,白子臣流血过多染红了自己那白衣不说,连身下的雨水和泥土也是绯红一片。
他要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可惜,一切已经没有机会了,也再没有必要再说了。
他一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二是,连筝一定要幸福一生。
白子臣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一如小时候保护她不受白子临欺负时一样的温柔。
雨水和泪水在她的脸上,滴在手背,烙在心里。
够了,这一辈子能看见她的眼泪为了自己而流了这么一次,也算死而无憾了。
白子臣含着淡雅的笑意,静静的闭上双眼,他唯一求不得的东西,直到死前的这一刻突然都放下了。
连筝,倘若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遇见,也在雪花如絮的冬天该多好!
他记得书里曾有那么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白子臣走的时候天上也正下着暴雨,很快,血迹便被雨水和泥土冲刷掉了。白子临找来时,便只看见兄长浑身是血的躺在雨水中,断裂的木屑散落一地。
而霍连筝却是消失不见,从那一刻起,他疯狂了一般憎恨遮住霍连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