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时节,寅时末,天已经蒙蒙亮起,薄雾弥漫,霞光冲散了天地间迷蒙的淡白,即使是夏季,早晨的空气中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都城曜江在这满载的红霞之下,渐渐苏醒。
“二宝,二宝。”空旷的都城主道上走来一个身穿号服的士兵,手中握着一杆长枪,生就一副很刚毅的脸面,腰背挺直,正往紧闭的城门前叫喊着,声音格外清晰。
城门内的一方阴影下,有一块地方忽然动了一动,仔细瞧了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身量倒是很高,就是太瘦了些,看着像是风一吹就能将他的身子拦腰吹断了。
他看着渐渐走近的青年男子眼睛瞪的老大,顿时就精神了不少,“周大哥,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周大笑了笑,“醒的早,就早点过来给你顶班,守了一晚上,累了吧,快回家吧。”
二宝飞快地摇着头,恨不能把头要成个拨浪鼓,本就高瘦的身板挺直后显得如一根竹竿似的,他直道,“不累,一点也不累。”
“嘿,今天这是怎么了?放在过去,你不早开心坏了吗?难道对这看门的事还上起心了?”周大上前杵着长枪立在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二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前两日我去军中给守尉大人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军营里将士们的训练,看起来和以前的都不一样,瞧着特别威风,周大哥,你说我要是好好守城门,会不会也能得到赏识加入他们啊?”
“二宝,你可知道军中为何会突然开始加大训练吗?”周大见此时街道上没什么人走动,城门也还未开,所幸抱着长枪,后背懒懒散散地往城墙上一贴。
“为什么?”二宝歪头看他,面上带着浓浓的兴趣。
“因为公子回来了,我们的番月,只要有公子在,便一定会一日强过一日!到时候,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番月了。”
说来也奇怪,番月中人在提起琉璃时总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似琉璃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一般。
二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难怪军中将士训练得这么有干劲,一会儿变换一个阵法,一会儿又变换一个,可是他们一点也没有乱,特别厉害,一定是公子教得好。”
周大忽然站直了身,转而面向街道,道路上斜斜地投射来一道细微的光线,太阳已经冒出了头,他道,“该开城门了。”
不一会儿,从城墙之上又跑下来几个看门兵,几人合力将城门拉了开来。
就在这时,与周大来时相同方向的主道之上,走来一个头梳盘髻,身穿旧布衣的妇人,手中还牵着一个又黑又胖的孩子,慢慢走了过来。
转眼间,这两个人就走到了眼前,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二人没什么起眼的地方,只是这一大清早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出城,总觉得有些古怪,周大想了想,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姐,您带着孩子,这么早,是要出城吗?”
妇人神色之间带着丁点深藏的哀戚,却又极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抬手在那孩子的脑袋上怜爱地摸了摸,点头道,“是,这位官爷,这个时候可以出城了吗?”
周大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孩子显然有些怕生,被他看了一眼后,一下子躲到了那妇人身后,并怯怯地说道,“娘,我们快走吧,不是说带爹一起回家吗?”
妇人的脸上当即闪过浓重的哀痛,不过又似乎想要极力忍住,并且不由自主地抬手紧了紧身上所背的行囊。周大注意到,包裹里像是放着一个圆形的罐子,他怔了怔,恍然明白过来,他赶紧退开一步,将道路让还给了他们。
“可以出城了,您路上小心。”
直到这两道身影走远,二宝才走到周大身边问道,“周大哥,我还以为你是要盘查他们呢,怎么后来什么也没问就把他们放走了?”
周大抬起下巴指了指他们走远的身影,问,“你看到那妇人身后所背的包裹了吗?”
“看到了,看着好像挺沉的,有什么名堂吗?”二宝一脸不解。
“那妇人刚死了丈夫,她身上背的便是她丈夫的骨灰罐子,你听到那孩子说的话了吧,他们只是准备回老家罢了,没什么可盘查的。”周大退回了城门边,“都已经那么惨了,还要对她问东问西的,不是揭人家伤口吗?”
二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看着周大道,“周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大转过头,看了看眼前厚重的城门,“你要是在这看久了门,你也能看得出来。”
“那可不行,我是要努力进军营跟着那些个将士一起训练,上阵打仗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看门……”
妇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背着行囊,缓步不停地往前走,走出了很远之后,妇人忽然半蹲下身子,对着身后的小孩道,“小主,到前面的落脚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还是由婢子背着您走吧。”
原来这两个在外人面前上演了一番深情厚意,惨不忍言戏码的人居然就是易了容的忍冬与姬玉。
他们原本有很多种可以悄悄离开曜江城并不会被有心之人发现的方法,可忍冬实在拗不过玩心大起的姬玉,硬是用了这么别出心裁的计策出城。
尤其是姬玉方才猝不及防的一声“娘”,差点叫忍冬当场露了馅,她那一眼哀痛,是真的痛了。
姬玉也不逞强,乖乖地趴到忍冬背上,笑着问道,“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