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你这话是何意?”一直未有言语的天子李终于问话。
此时郑皇后尚在惊愕之中,李静姝已至殿中央,在李令月身旁跪下。她面露愧色,自责道:“此事姝儿也有错。”
郑皇后心一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媛儿胎死腹中,其实早有端倪。”李静姝接着道,“自张太医不慎摔死之后这半个月来,媛儿都未曾让新的太医诊过脉。姝儿心中生疑,却未能及时查查清楚,以至于媛儿昨日,竟以自身性命构陷月儿……姝儿明知这是构陷,却可怜媛儿险些丧命,竟咬定此事乃是姝儿投毒……姝儿有罪!”
听罢这些,天子李和郑皇后皆闷着气沉默了。
李令月瞧了李静姝一眼,则是不着痕迹地嗤了一声。
如此来龙去脉,倒是符合三姐秉性善良能做出来的事儿。如此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算她巧言令色,能自圆其说。
而她这么一说,于郑皇后而言,事实真相如何,便不重要了。
“媛儿你真是糊涂啊!”她仍是心疼李邦媛的。只这一句话,足以令李邦媛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恨毒了六姐……”李邦媛伤心欲绝,“若非是她一直占据着春秋表哥的心,春秋表哥也不会冷待我,害我气郁难解,夜不能寝,食不知味,终害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呜呜呜……”
“这也不能怪在你六姐头上啊!”郑皇后不得不上前开解她。
天子李则是抬了抬手,让跪在地上的李静姝和李邦媛都平了身。旋即,他走至李令月身边,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臂弯道:“你受委屈了。”
李令月轻摇了摇头,“弄清楚了就好。”
李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是我大昭的公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国体,此事……”
他没有把话说全,李令月自能明白。她想了想,唯有表态道:“人言可畏。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妥善处理。”
李满意地点了头,随即便离开了。
届时郑皇后已安抚好李邦媛激动的情绪,再不能不面对被自己冤枉而狠狠掌掴过的李令月。
想到自己昨夜那般严厉,此时真相大白,她感到极是难堪。
“姝儿你这回也真是太糊涂了!媛儿单纯不知事,你岂能跟着瞎胡闹?”思来想去,她决意在李静姝这里找个台阶下。
“是,姝儿知错了。”李静姝自知母后的难堪,毫不迟疑便牵了李令月的手,歉疚道,“月儿,三姐这一回,真真是糊涂!你要记恨,要怨怼,三姐都无话可说,唯愿来日有机会,能够好好补偿于你。”
补偿?只恐是报复。
李令月反握住她的手,绽露笑颜道:“那就要看三姐如何补偿了。”
李静姝也撕扯出平和的笑容来,许诺道:“定不叫月儿失望。”
郑皇后隐约能听出她二人话中有话,到底是干咳一声,唤了一声“月儿”道:“这件事,你也别太怪怨你十一妹。她没了孩子,又险丢性命,追根到底是为一个情字,你就原谅她这一回罢。”
就差说李邦媛遭此一劫,也是因她李令月而起了。李令月心中暗生嘲讽,面上却乖巧大度道:“母后放心,此事因儿臣而起,儿臣自不敢,也不会怪怨媛儿。还望母后好生劝解媛儿,叫她莫要再记恨儿臣才是。”
“这是自然。”郑皇后敷衍一句,随即道:“既然误会解除,那你就回去歇着吧!想必昨夜忙于查明真相,费了不少心思。”
“是,儿臣告退。”李令月很快拜别离开了凤藻宫。
她一走,郑皇后的脸立马沉下来,如同夏日里说下雨就能马上下雨的天。
她狠狠地训斥了李邦媛。一斥她受了郑春秋的委屈不知与她这个做母后的诉苦;二斥她目光狭隘将郑春秋的冷待归罪于李令月;三斥她竟愚蠢到用自己的性命来对付一个自己本不该憎恨之人……从头到尾,却都是在教她如何做别人的妻子,如何不伤害自己,如何学得聪明一些。
至于李静姝,她庆幸有她。
“幸得姝儿你言辞载道,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李静姝不敢居功,心中的忐忑,却因这一句话而得到了彻底的平复尽管李邦媛偶尔瞧向她的眸光里,还会掠过一些对她的埋怨和不能理解。
“你们父皇那边,我还要过去宽慰几句。”郑皇后起身,嘱咐李静姝先且照顾着李邦媛,倒给了她二人说私话的机会。
“三姐,”母后一走,李邦媛便迫不及待问,“你为何临时倒戈啊?高氏一份供词,又能奈我何?只要你我口径一致,母后势必不会相信六姐任何辩解。”
“你六姐她那般气势,想必手里头不仅仅有高氏的供词,恐怕张太医之死,她也获悉了真相,甚至攥有证据。”李静姝危言耸听,又言之切切道,“当初你那样担心张太医会把你腹中孩儿的事张扬出去,三姐我才叫人对他下了那样的毒手。若事情败露,你难道要三姐背一个杀人害命的名声吗?”
李邦媛听言,再不能埋怨和计较什么了。“三姐都是为了我……是媛儿太心急了,险些将三姐也搭了进去。”
李静姝轻拍了拍她的臂膀,许诺道:“你放心,今日失去的,来日三姐必定帮你从六妹那里讨回来。”
“可我……”李邦媛神思黯然,目光扫过自己虽然因为丰腴尚且微微凸起,实际上却是空空如也的小腹,眼泪不禁再一次滚落,“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