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即将被分而歼之的险竟,领军的几大满洲贝勒们终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只有坚决地、果断地、毫不留恋地撤退,才能避免《三国演义》之中走了麦城的关羽的悲惨结局。
因此领军的莽古尔泰、阿济格等人纷纷hào令麾下八旗精兵,这就调转马头,乘着明军的包围圈没有形成,便立即向东边撤退。
袁崇焕本以为以自己蓟辽督师的身份,又曾经让满洲八旗在辽东吃了那么大的亏,必然会吸引皇太极亲自领军来攻,因此事先就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
却没料到自己只排列了一个阶梯阵型,就引得面前这两万八旗精锐中了计,厮杀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露出败相——这种领军作战的水准,别说是精于用兵的皇太极了,就是比起骁勇善战的代善也是颇有几分不及。
然而虽不知皇太极是否真的在对面阵中指挥作战,可满洲八旗毕竟是满洲八旗,无与伦比的单兵战斗力摆在这里,万一被他们缓过神来说不定被紧随不舍的就是自己了。
因此袁崇焕不待细细思考,只看对面直到京杭大运河都是一片平原、又没有前方设有埋伏的探报,便催动全军人马向前追击而去。
可是满洲八旗人轻马快,而辽东铁骑则是盔甲沉重。
不一会儿袁崇焕所部骑兵便被拉开了一段距离,至于协同作战的步兵更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是被前方的骑兵越拉越远。
可面对这样的情况,袁崇焕却没有丝毫担心——原来广渠门的正东边,就是京杭大运河,现在是十一月的寒冬,别说是水性稀松的满洲八旗骑兵了,就是一只鸭子,在这寒冬腊月里贸然下水也得冻成冰块。
于是追击溃军经验丰富而从来不懂如何撤退的满洲八旗骑兵,依旧在闷着头向前方奔逃,却不知前方并非求生之路、而是决死之地。
身后的大明辽东铁骑却已自认为胜券在握,在对手身后不紧不慢地追击。
正在众人都以为是大局已定之时,战场之上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见严令必须紧紧关闭的广渠门忽然被打开一道缝隙,一名锦衣卫快马轻骑从中飞驰而出,快马赶上正在亲自领军追击敌手的袁崇焕,来不及行礼,便将一道旨意送交到这位胜利在望、意气风发的蓟辽督师手中。
袁崇焕也不放慢马速,一面继续在马上颠簸、一面接过旨意阅读起来。
这道圣旨墨迹未干,竟是袁崇焕的老师孙承宗亲自拟写的。
只见孙承宗用自己浑厚圆润的笔锋,向袁崇焕通报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紧要军情:德胜门满桂遇到的是皇太极亲率的满洲八旗主力,并使用了缴获的几门火炮,交手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满桂所部将近三万人击溃;现满桂正绕城南走,意图同袁崇焕会师共同对付皇太极。
对此,孙承宗以皇帝圣旨的名义,命令已击溃眼前敌军的袁崇焕,这就去接应满桂,两军合兵一处再同皇太极决战。
原来如此!
这道旨意解开了袁崇焕心头疑惑。
原来皇太极并不在军中指挥,而大贝勒代善据说已被姬庆文的火枪队打伤,自然也不可能领军同自己作战,那现在带领面前的八旗骑兵的,应当都是些二三流的将领——怪不得眼前的对手这样好对付了。
既然没有皇太极、代善的率领,那被自己追击的这些八旗骑兵,按照道理应该是极易围歼吃掉的,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不去搭理溃败下来的满桂,而是继续向前突击,将面前的对手尽快消灭干净,再转过头来对付皇太极。
可皇上的旨意、老师的教诲,却是要袁崇焕立即去支援满桂,相当于是让袁崇焕松嘴放开眼前的这块肥肉,而是转而会同牙齿已经崩了的满桂,一同去啃皇太极这块硬骨头!
袁崇焕骑在颠簸的马背之上,思前想后了一番,终于暗自下定决心,将圣旨收好了,告诉过来传旨的锦衣卫三个字“我知道了”,便继续跨马扬鞭向前追击敌军。
已同袁崇焕合兵一处的祖大寿见锦衣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便驾马来到袁崇焕身边,问道:“督师,这锦衣卫是传旨来的吗?”
袁崇焕看也不看这位手下第一猛将,说道:“不关你的事,先歼灭眼前这些满洲dá zǐ再说!”
祖大寿吃了个瘪,“哦”地答应一声,便又纵马离开了。
袁崇焕此举,无疑是在违抗圣旨,可他现在脑海里只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古训,想着只要各方面再坚持一下——满桂再坚持一下多抵挡皇太极一时半刻;自己这边再坚持一下,将面前的四旗人马歼灭——一样可以回过头来合力对付皇太极。
袁崇焕固然能够坚持,可是满桂已经坚持不住了。
原来是皇太极在发动进攻之前动了一个心眼。
若是自己亲自领军攻打袁崇焕部,那就将面临一场生死血战,有可能赢、也有可能输,总体而言赢多输少,但必然会导致本方的大量伤亡。而另一部分对付满桂的八旗部队,也同样会面临胜负对半的局面。
可只要将攻击的目标调整一下,由皇太极自己率部攻打战斗力稍弱的满桂所部,那就有极大可能在短时间内、付出较小的代价的前提下,迅速击败驻守德胜门的满桂。然后挥军直抵广渠门外,乘胜攻击袁崇焕身后,便能将一举将明军这两支最为重要的机动力量全部消灭。
当然,前提同袁崇焕的“两个坚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