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炎炎,尽情挥洒下光辉万丈,予世人温暖。
黄凉只感到身子越发的虚弱无力。
若不是经脉之中无量决真气运转如意,甚至处于此时之境运转更盛往时,强行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已经跌落马下,倒在黄沙之间了。
然而纵使无量决天然便带有凝神静气的清正平和之效果,先经历了一场夜间生死搏杀,又闯入这号称噬人的边境大漠,从黑夜一直走到朝阳初生,到了大约已是正午的此刻,黄凉又饥又渴,倒是蒸笼似的天地却仿佛要将他像蒸包子一样蒸熟,可是他显然不能吃了自己填肚子。
一时之间,其中的煎熬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无法与他人言说。
其实黄凉想说的,他的身边虽然没有人,但至少还有着一个活物的。
他坐下被他压榨得已经没剩多少精神的快马已经渐渐地要变成死马了,若是这时黄凉对它倾诉,快马定然只会聆听,也许会一声不吭地听,直到再也无法吭出声。
但是快要死掉的不仅仅只有疲惫到了极限、每迈出一步都耗费巨大生机的马匹,黄凉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在自然的伟力之下,便是先天高手都只是蝼蚁,更何况他这个被堵在先天大门之外的后天百脉境。
黄凉早已达到了百脉具通的境界,距离先天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可有时候天涯是咫尺,另外一些时候咫尺却是天涯。
后天到先天对于黄凉而言,虽是咫尺,却也仿佛天涯。
在大云盛京之时,他便已经打通百脉,那个时间具体下来,已经是五年之前,那时候的他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十四岁的百脉境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百脉境也已经算得是后天巅峰。
百脉境之前,尚还有着锻体与壮气两个步骤,这两个步骤不分先后,也并不存在什么冲突,反倒是两者相合,才能够铸就坚实的武道之基,内外合一本就是踏入先天之境的正道坦途。
身为大云国师雁行舟的入室三弟子,黄凉所修习的武道自然是堪称坦途,内有无量决,外有水柔技,两者皆是大云国师雁行舟所授,且皆已有所成。
他体内真气浑厚,虽不像他所学内功所述的那两字一般无量,却也远超同阶,此外炼体外功水柔术也是达到一定程度,此两者相叠相加之下,令他已经站在了后天巅峰,便是先天高手也能抗衡个近百个回合。
可是在如此大漠之中,他便是忽然厚积薄发地踏入了先天境,亦不可能改变当前局势。
人在自然面前,从来都不占优势。
烈日当空,对世间生灵一视同仁。
黄凉坐下的快马已经越发无力,汗出如浆,流逝的却是生机。
马都如此,黄凉虽然有真气支撑,却也好不了多少。
他已经再次趴在了马背上,即使黑色的鬃毛上面传来烫人的热度,他依旧不想起来,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了,他现在需要水,也需要食物,可是这两样他此刻都是求不得。
视线有些模糊了,他不知道这是他的眼睛模糊了,还是大漠上的温度更热了,烤得空气都扭曲得更厉害了,他也不在意是哪一种,因为不管是哪一种,这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影响,因为结果都是他要完蛋。
黄凉不想完蛋,因为完蛋和死本就是一个意思,他还年轻,还有许多想法、许多梦想等着他去实现,至少现在,他还想要回家。
黄凉也算出身不凡,毕竟能够居住在皇宫内的非皇姓之人,即便是幼年之时,他也算是独一个了,相比之下,百胜将军拓疆侯之子、小侯爷这个身份倒是算不得什么。
但虽然有如此出身,享受如此上天厚待,他却并没什么纨绔性子,这一点与他的那个好兄弟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此等功劳却是全都要归于他的师父,是他的师父让他没有变成那种人。
不过若不是他师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达到百脉境时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这等资质不说优秀,也可以算是上佳了,可是资质算得上佳的黄凉却是在其后的四年时间里寸进未得,虽然彻底登上了后天之境的巅峰,无论外功还是内功皆已修成,更是习练起了兵器,但他却始终不得更进一步,逆反先天。
这个情况便是黄凉的师父、大云国师雁行舟亦无法解决,可谓是怪异得很。
可是武道虽然不顺,黄凉却也从未想过要一死以结。
求生是人灵魂中深刻无比的根本烙印,当时生命即将到达尽头之时,这种神奇的力量就会爆发。
于是,黄凉的目光便忽然凝聚了起来,不再恍惚。
将他的目光吸引住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坐下的马。
这原本是一匹脚程出众的快马,为了得到这匹快马,黄凉他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值钱东西也从他的口袋里面跑到了别人的口袋里,不过这钱花的的确很值。
大楚地广人稀,地多平原,盛产良马。
黄凉不知他坐下的这匹马是否就是来自大楚,但这匹马无论是带他奔逃,还是反转袭杀,都出了很大的力,甚至若不是这匹马,他此刻还能否如此毫发无伤,就不可知了。
正是因为有这匹马,他才能活到现在,对于这匹已经累得不行的良马,黄凉心中自然感激不已。
所以此刻即使嗓子干燥得像是有一团烈火灼烧般疼痛难耐,他依旧沙哑着嗓子开口。
身体的疲惫让他眉毛微蹙,却依旧坚持着撑起了身子,低头抚摸着坐下疲马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