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晚上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吃下一些食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消瘦下去。
纵使生病以后都未曾照过镜子,但她也从那婢女们的目光中猜到了自己现在的容颜几分。
以前她手抚自己的脸,虽清瘦但还隐约感到有些肉感。但现在她再抚过,只有些硌手的感觉,像是已经消瘦的连点肉都感觉不到似的。
她面朝里躺在床上,师傅离开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保证会照顾好自己,这才几日已经形同枯槁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挺几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还有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她累了,她斗不过裴氏,也没有身体和精神去与她斗了。
就当正她想着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她并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知道站着的那是谁。那个人身上自己送给他的香囊的气味,已经出卖了他。
鱼幼薇不敢回头去看他,她怕他看到自己这副形如枯槁的样子。自己何时如此在意皮囊这种东西了,她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没睡。”
温润的声音传入鱼幼薇的耳朵,她整个身子一颤,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落下来。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回头。
李忆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来想跟你说件事情。”
鱼幼薇心里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希望这些只是自己想多了。她没有回应,闭上眼等待着李忆接下来的话。
李忆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冷漠所替代,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幼薇,裴氏纵然再胡闹,因着我在我父亲面前的诺言,也不能让我就这样的把她休掉。”
说到这儿,李忆顿了顿。
“我知道你自从裴氏来长安以来,受到的委屈太多了。可是我才初入长安地位不稳,裴家的势力又遍布长安各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无法与那裴氏斗。”
鱼幼薇听着他这番话,心里自是知道他的难处,可如今自己这幅样子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这样耗下去了。
李忆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开口道:“我知道以裴氏的性格断断不会就此作罢,我又不能时刻守在你的身边护你周全。但你现在的身子骨是不能再受一丝的伤害的了。”
鱼幼薇静静的听他说完,终于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在曲江那边有一处道观,名叫咸宜观。风景秀丽无双,环境又清雅寂静,对你病情疗养有好处。我已出资修葺,派人将那里一切安顿好了。你若是去了那儿,我还安心些。”
鱼幼薇终于转过身来,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缓慢的爬起来,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的李忆,启唇一字一句问道:“休书呢?”
李忆听了她的话,整个人身子一颤,衣袖里的手不禁攥了攥手中的纸。
鱼幼薇见他沉默不语,低头轻声一笑,又开口问道:“不打算把休书给我么?”
李忆皱着眉将手中的休书抬起,而他整个人蹲下坐在床前,平视着鱼幼薇。
“幼薇,我真的是没办法。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能这样做。”
鱼幼薇抬起虚弱的手,拿过那张纸。纸上和离书三个字,让她的瞳孔一震。她慢慢闭上眼,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原来这一切是真的,那几个婢女在自己窗前的细语原来都是真的。
“李忆!”
她边喊着他的名字,边睁开眸子。雾气蒙住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这声呼唤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刻骨的心痛。
由于身体的无力感,她弯下腰将整个身子蜷曲着,手把那张纸紧攥着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它揉进身体里、混合在血液里、粉碎在骨子里一样。泪终于从眼中滑落,她的身体颤抖着,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李忆!李忆!李忆··········“
声音一遍比一遍微弱,直到最后只有浅浅的啜泣声。
李忆看到这一幕心中怎会没闪过一丝心疼,他何曾见过她如此的柔弱。那一声声呼唤,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她是他的夫人,他们曾在这儿的这个家,以天地为证,以山川为誓,结成夫妻。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胸口喘不过气来。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誓言、背叛了这些回忆。她所做的一切,让他该如何原谅,又怎么原谅?
他恨她,恨到想过夺去她的生命,然后自己跟着她离去。临做前他偏偏又该死的心软了,但是因为手抖,还是有一点点的砒霜落入汤中。未曾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砒霜,竟然杀死了他俩的孩子。
无数个午夜梦回之时,那个孩子都在他的梦里嘤嘤哭泣,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他感觉自己的手血淋淋的,就算至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更无法告诉鱼幼薇这个事实,他怕她无法承受这打击,也跟着那孩子离他而去。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她,她一点点的哭泣、一点点的委屈,就能让自己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幼薇。”
鱼幼薇听见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那温润的嗓音犹如初见时一般。她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眸,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了憔悴的自己。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缓缓闭上了眼,从眉毛到嘴巴一遍一遍的抚摸,直到把他的眉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