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芬想到了盛夏刚出生的那会儿,襁褓里的女婴小小一只,全家人精心养着。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昔日那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丫头长大了,改掉了不少毛病,变得更加孝顺和懂事。
再过不了多久,盛夏就要有她自己的家庭,嫁到别人家里,成为别人家的儿媳妇。
光是想着这些,陈素芬的心情很是沉重。哪怕她心里清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但一想到盛夏要离开家里,去到别人家,这心里着实不好受。
这般想着,陈素芬进了盛夏的房间,呆呆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盛夏并不清楚这短短时间内,陈素芬想得那么多那么远。
她正领着两个皮猴似的堂弟在弄零食吃,可把这两只小皮猴美得不行,只恨周末两天无限延长,他们就能多吃几道姐姐亲手做的美食。
第二天中午,贺建军带着问题顺理成章地出现在盛夏的面前,他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态度来,盛家人表示很是欢迎。
尤其是盛家旺和盛家强,他们从贺建军这儿得到了两只做工特别精致的陀螺,一看就和村里其他人的陀螺不一样,上头还雕着动物的。
盛家旺拿到的陀螺上雕着一条狗,盛家强的则是一只鹰,这俩皮猴都很喜欢贺建军送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拿着陀螺出去找小伙伴耍去了。
成功解决掉盛夏的两条小尾巴,贺建军的笑容更好看了几分,原身长得挺英俊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端正又组合得恰到好处,不至于精致得娘气,又不会太过粗犷。
陈素芬端着一盆红薯苗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就能看到贺建军和盛夏,不怕别人说闲话。
贺建军早有预备,他照例是把他要说的话写给盛夏,两人用着这种办法在精明的陈素芬眼皮子底下互换心事。
贺建军写道:媳妇,卢桃花又上我家来了。我跟我妈摊牌了,但她之前利用了卢桃花,觉得对不住人家,所以她今天没把人赶出去。
盛夏提笔回他:卢桃花不是黄花闺女了,你回头去查查看,除了张建设之外,卢桃花是不是还跟其他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贺建军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问道:媳妇,你啥时候还能分辨这个呢?
盛夏白了他一眼,硬梆梆说了句:“这道题是套用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两个公式,回头你再找类型题练习,巩固记忆。”
贺建军看她是真不高兴了,嘴上应了,手下却没停下来,跟她道歉。
一个小时过去了,贺建军再想赖着不走都不行了,毕竟他不能厚着脸皮在盛家蹭午饭。这年月的物质资源匮乏,一般人是很少会去别人家里吃饭的。
贺建军谢过了盛夏,出了房间又郑重其事地跟陈素芬道了声招呼,这才走的。
时间一晃而过,盛夏又该回县城了,贺建军照例是躲在灌木丛里,直到公交车开过去,他才冒出来。
这种只能远远看着的日子,贺建军是过腻歪了,他寻思着明天上县城,去县高中找校领导通过考核,成为盛夏的同班同学。
这般想着,贺建军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回到家里,刘淑英打量着他的神情,担心地问道:“狗蛋,你打算啥时候去县高中问问看?”
“明天。”贺建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说道:“妈,我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的。”
刘淑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儿子,她太没用了,仅仅能保证不给儿子拖后腿,别的啥都帮不上。
她叮嘱道:“你要去县城可以,但你要把你的药喝了再去,晚上也得准时回来喝药。你早点把身体养好了,更容易成功。”
贺建军抬眸看她:“妈,你别自责了。”
刘淑英的眼泪唰一下掉下来,她一直都挺内疚的,因为她这具不争气的身体,连累了一大家子人。她的儿子更是为了她而辍学,成为竹溪村人人瞧不上眼的二流子。
“妈,你别哭了。”
贺建军看不得他妈流眼泪,前世的他对生母的记忆很浅薄,只依稀记得一点点。今生,他有幸遇到了一位慈母,从原身那里接收到的信息足以让他知道母爱的伟大。
刘淑英慌里慌张地抹眼泪,越抹越多,“狗蛋,妈没用,妈害了你。”
贺建军很是无奈:“妈,你说什么呢?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妈,你好好养着身体,比啥都强。我就你一个妈,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现在我把外债还的差不多了,也能安心的做我的事。你要是真的支持我,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再为你操心。”
话说到这份上了,刘淑英非但没停下来,反而是哭得更大声了。
贺建军有些无措,他不太懂哄女人。可以说他活了两辈子,唯一哄的女人就是盛夏。
恰好这时候,贺卫东从地里回来了,一开门瞧见妻子对着儿子流眼泪的场景,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
“你个小兔崽子,你干啥又惹你妈哭?你妈生你养你容易吗?你咋能这么干?你的良心呢?”
贺卫东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臭骂。
他还以为儿子学好了,哪知道一回家就瞧见他媳妇哭得像是泪人似的?
贺建军百口莫辩,他说了,他爸也不会相信。
倒是刘淑英自己先说了:“当家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狗蛋他没招惹我。”
贺卫东不相信,吼道:“他要是没招你惹你,你干啥要抹眼泪?你别护着他了,我今儿个要好好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