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惹到了一个大麻烦,庞煌心里想着,又将目光投向绮丽的西湖,与此同时,在京师中。一队侍卫走进了韩国公李善长府邸的大门,他们是来宣谕圣旨的,皇上要召见韩国公了。
皇上已经都多少年没有召见自己了呢?李善长在这种思考中,叩头谢恩,接过圣旨。虽然已经年逾八旬,李善长还是十分豪爽的给前来传旨的侍卫一些打赏,这都是规则之内的事情。虽然自己是韩国公,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这个韩国公,很可能是一个快死的韩国公呢?
但是侍卫们显得十分暧昧的态度使他大感不安,奉上打赏之后,试图探听些消息,也被各种借口托词不肯明言。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次皇帝的传召。李善长觉得有股寒气从自己的心里冒了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算是够低调的了,为什么还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李善长不是老糊涂,相对的,他是老谋深算之人,知道皇帝对于自己的怀疑,所以最近两年,连老家也不敢回,已经告老的他,却是一直住在京师的府邸之中。一向行事小心的他。只是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毫无异心。
可是为什么皇上又注意到自己了呢?信国公汤和退隐了几年了,都没有被传召到京师一次,而这次的殊荣让李善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安排好前来传旨的人,李善长立刻让下人们召集家人、包括女眷到祠堂集合,只是把自己奉召进京的事情宣布了一遍,说自己走后,凡事要恪守家规,特别是最近的这段时日。韩国公府上下要深居简出,不要落人口实。
而后,待到出行时,管家匆匆赶到。附其耳边说了几句,李善长脸色大变,原来有侍卫透露,皇上在昨日刚刚提审过李存义父子,然后就决定召见韩国公。
坐上十六人抬的轿子,对着呼啸的秋风,李善长的心里有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老了,年逾八旬的他都禁不起着刺骨的秋风,想当年跟着皇上东征西战的时候,再冷的天气,也不会让他退缩半分,而如今,他只能在府邸内对着炭火缅怀过去。
不知曾几何时,他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洪武五年吧。
日子过的久了,李善长在那里板着指头算着,洪武三年,杨宪和汪广洋、刘伯温同时弹劾自己,让自己从丞相的座位上走开。对,就从那时起,从小就喜欢读书的李善长就感觉到了危机,功高震主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松懈过,但是身不由己的一直走了下去。
于是,饱读史书的他就学着古人那样自污其身,故意不上朝,故意贪小便宜,故意犯些错误让人家弹劾,还不顾身份,帮皇帝做起了工头建造中都凤阳,总是犯一些小错来表示自己的平庸,这对他本人是一种折磨,但是对于家人,却是一种保护,所以他却能活到现在。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心烦意乱的李善长感慨了一阵,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吧,皇上杀戮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够了。
真的够了吗?耳边仿佛有人质问,吓的他身子一抖,将手中拿的一柄玉如意掉在了轿子里,连忙伸手去拾,但是却从衣襟中滚出一个小纸团来,不由一阵好奇,没有捡起来玉如意,倒是把小纸团捡了起来。
打开一看,是在临走之前,长子李祺神神秘秘交给自己的那个纸条。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十分谨慎的望了望轿门,轿子外面依然平稳的在往前走着,这才放心下来,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借助那微弱的光线打开纸条。
“袁凯”
两个细细的小字,李善长很熟悉的字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是自己儿子的字体,能写出这么细长的小字体,肯定是那个驸马都尉庞煌用的鹅毛笔,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呢。
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其他端倪,随手就将纸条揉个稀烂,化为纸屑慢慢的散出轿子外面。
李善长这才想起那年春节。自己好不容易从杭州赶回凤阳的家中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聚在一起围着火盆聊天吃茶,当说及京师稀罕之事时,儿子曾经给自己提过这个名字。
袁凯,曾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松江华亭人,博学多才。因为空印案徘徊在皇上和太子之间左右不定。被皇上以“老猾持两端”恶之。谁知道第二天就被吓疯了。皇上不相信,派人去其府中探望,看见袁凯脖子被铁链锁住,正趴在地上吃狗屎,使者大倒胃口,回去禀报皇上后,便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情了。
记得当时说时。围在火盆前的家人都觉得有些恶心,而自己的儿子却判断那袁凯必是装疯,否则哪有这么巧,头一天被皇上责骂,第二天就疯了的说法,如此这般,朝堂之上岂不尽是胆小如鼠之人。更何况身为监察御史,有纠察百官的责任了。
祺儿偷着给我的字条写袁凯的名字做什么?难道是让自己效仿这个疯子?这难道就是那个驸马都尉庞煌的意思?
李善长的心里愈加坚信起来,为了避嫌,他归隐凤阳府后,每天除了喝酒作乐之外,就是纵情山水,家中之事,就连儿子也不让其主事,交与管家署理,就是怕府中的那些隐藏的锦衣卫们说三道四。
他宁愿儿子们都成为纨绔子弟。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