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相信就算是有些人和解缙势成骑虎,不得不这样做,但是永嘉派的那些大儒们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疯。这种无异于挑战式的行为,难道他们就不怕扳不倒太子日后会遭到反噬吗?
按照常人的思维,永嘉学派和超儒学派要找靠山,就算是找不到太子,也应该向东宫示好。犯不着为了学术问题而正面向东宫宣布开战。难道就不怕万一圣意揣测错误,会导致储君登基后的反扑吗?
无论是解缙还是有些人难道就不会去权衡吗?肯定有所蹊跷,难道是皇上有所暗示?
这些问题一直徘徊在方孝孺的心里,但从未向人说起过,一日,方孝孺正在府中整理文稿,老家人方显走了进来。道:“老爷,宪少爷回来了,要见老爷。”
方孝孺插上笔筒,说:“叫他进来。”
方显并没有出去传唤少爷,而是又走了两步,小声道:“是和太子一起的。”
听儿子是和太子一起。方孝孺不由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老家人的眼神,知道是方显等候他一起前去迎驾,不过方孝孺想了想,还是对方显说:“请他们进来吧!”
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自己的儿子来见,自然是来拜见。他做父亲的坐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和太子一起,若是太子独自前来,自己按照礼数自然应该前去迎接,但是他们一起过来,真的是有些为难。
总不能让自己这个老子去迎接儿子吧,方孝孺一边生气儿子的不懂事,一边还是整理一下衣冠,在门口处站定,不管怎么说,礼数是最为重要的,太子是君,自己是臣,不出去迎接已经失了礼数,在书房内还是要注意的。
方孝孺三个儿子,长子方中愈,次子方中宪和三子方中仁,其中老大忠厚,但不懂得变通,被留在宁海照顾奶奶。三子方中仁也在江南,听说最近和一班传教士打的火热,只有这个次子深的方孝孺的精髓,也很得太子的赏识,是方家最有希望继承方孝孺衣钵的人。
过了一会,方显引着太子和方中宪进来,方显将座椅摆正,侍奉老爷拜见太子之后扶着方孝孺坐下,从侍女的托盘里端过新沏的热茶,放在各自的桌上,退步一旁躬立着。
朱标宁神喝茶,想着该怎么和老师说事。这个年轻储君已经三十六岁了,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面孔,细细的双眉下闪着充满慈善的目光。
今日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红袍,盘领窄袖,袍的前胸后背及两肩皆绣织金色盘龙,腰勒玉带,足登皮靴,显得俊逸如同一个儒生。越看越像是孝慈皇后的模样。转眼之间已经近十年过去了,方孝孺见过当时是的马皇后,当然会这么想。
而性格也愈来愈像马皇后,温文尔雅,生性忠厚,醉心于仁政,崇尚周公孔子,讲宽和,讲慈爱,最重要的是认可儒家治国之道。皇帝朱元璋用当初太子的老办法训导朱标,学问和德性并重,叫他批阅奏章,平决政事,学习做皇帝的一切礼仪和才能。
然后又遣太子尝试执政,对于士大夫阶层,朱标显示出本性善良仁慈,鼓励生产的同时,减免了多处赋税,在朝野之间深得民心,天下臣民同颂皇太子仁德,而皇帝朱元璋正是想借助这一点,以宽和一点的政策归拢民心,用皇太子作为向天下公示的对象,显示出朝廷对于百姓以及士大夫阶层的看重,以加大统治的力度和速度。
“老师……。”
朱标在东首前铺着绣垫的椅子上刚坐下,便探身欲说,见方孝孺似乎正在想事情,紧紧的皱皱眉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殿下,近日东宫早朝时的言奏中所说,殿下又放在心上了?”
低头翻阅着自己的文稿,没有看太子,直接问道。朱标欠身回答说:“老师也有听说吗?难道不应该放在心上?”
“殿下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么?”
“孤欲陕西代天子巡狩,插手军需之事。还屡次调动北平储备,北平布政使说商贾们所执的文书。皆是往北平附近官库汇兑,已经严重的干扰了辽东的战备和生产,孤王觉得很有道理。”
方孝孺从文稿上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儿子方中宪,食指用力捏平文稿上的折痕,问道:
“还有吗?”
方中宪本想想让太子说,自己避而不谈,见父亲威严地逼视着自己,鼓起勇气站起来说:
“父亲。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拿出来在桌面上说的,比如……这个……嗯……”
“什么这个那个的!”方孝孺火了,指着儿子大声道:“既然是不能在桌面上说的事情,你还担心做什么,这些还值得怂恿太子操心吗?”
“孩儿知罪!”方中宪吓的离座躬身说。方孝孺推开书案上的茶杯,用力过猛,水泼了出来。方显迅速走过去移开一些文稿。方孝孺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对太子他不敢假以颜色,但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可以呵斥的,就算是太子在一旁也无所谓,正好可以点醒太子。不要整日沉溺于不该担心的事情当中。
朱标很明白老师为什么发火,不过看着方中宪那狼狈的模样,心里颇为有些不忍,连忙挺身嗫嚅着想说什么,方孝孺站起向他一礼。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