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杨峥不知为何忽想起了:“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句话儿,所谓美人、却红颜薄命。所谓将军、当马革裹尸。他们命途多舛,总无法善始善终、有几人能寿终正寝,就算能活下来,到头来一样输给了岁月,逝水韶华去莫留,漫伤林下失fēng_liú,是何等的人生无奈。
就在杨峥感慨的这会儿,那女子红唇轻启,轻声道:“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诸位以为如何?“
“好,好!”杨士奇等人纷纷叫好,就是杨峥也暗叫了声好,这诗儿清丽脱俗,感情真诚,算得上一首好诗,与杨大学士的那首小调相比,并不见落了下乘。
杨士奇伸手在那女子的脸上摸了一下,笑道:“果然有些才学,怪不得敢骂老夫了?“
那女子倒也没躲开杨士奇的魔爪,只是笑吟吟的说了声不敢,眼里却满是喜色。这也难怪,今日掌柜的暗地里已给她透了底,今日来的都是京城最大的官儿,最年轻的也是个三品的侍郎!“让她心头微微震撼了一把,但掌柜的却对那个年轻人多说了些,凭着感觉,掌柜的似对这年轻人的关注较为多些,按说众人之中,就数这年轻人的官儿最低,掌柜却对他关注最高,让他不免奇怪,后来听下面的说,这个年轻人就是京城最负盛名的才子杨峥杨侍郎时,她的心就微微抖动了一下,暗想他竟来了这儿,老天爷算是开了眼,这京城之地,谁不想一睹杨侍郎的风采呢,就是自己那徒儿,不是也常常念叨他的那首诗词么?”此时斜眼瞥了杨峥一眼,见他神色间颇有赞赏之意,顿时欢喜不已,能得到他的首肯,这词儿明日怕是要传遍了整个京城了,她这身价怕是要提一提了?”
众人一阵喧笑后,杨士奇看了众人道:“弘济老弟,该你了?“
杨溥面上一红,略显尴尬的道:“我且等一等,还是让勉仁先来吧?”
杨荣也不含糊,放下手中的茶杯,哈哈一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说完朗声道:“玉漏传清禁,华灯彻夜明。贝宫珠缀络,綵队锦妆成。云雾浮香气,箫韶合乐声。愿歌天保什,万岁颂升平。”说完,哈哈一阵大笑道:“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杨峥却暗暗皱了皱眉头,这诗与杨士奇的小令相比,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矫揉造作之感,诗的内容,主要是吹嘘当今太平盛世,众人碍于他身份,纷纷叫好,但内心深处,只怕没几个赞扬,杨峥斜眼撇了一眼杨士奇身旁的那女子,见她神色虽不变,但眼角有那么一刹那微微抖动了一下,如此一来,整个面容的呈现出几分不屑的神情,只是这神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有心,并不见得能看到。
杨峥轻叹了声,堂堂大学士,吟一首诗词,竟遭打一个青楼女子的不屑一顾,这比打脸还要难看,杨荣好诗文,他和杨士奇、杨溥等多有唱和,为”台阁体”的代表作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论其创作风格:”故发为文章,具有富贵福泽之气。应制诸作,沨沨雅音,其它诗文,亦皆雍容平易,肖其为人,虽无深湛幽渺之思,纵横驰骤之才,足以震耀一世,而逶迤有度,醇实无疵,台阁之文,所由与山林枯槁者异也。”钱基博称其”文章雍容平易,体格与士奇(杨士奇)略同”。指出了他们诗文平正典雅的特征。
杨荣在胡广死后,主持内阁,进而主持文柄。杨荣主持文坛,台阁体雍容的风格,到他的手上才正式确立。在他之前,韩、苏的风格占居主流,奇崛生姿。自他开始,欧阳修文风蔚为大宗。
他的诗不足称,而富贵福泽态明显,无论应制还是绘景,都场面宏丽。抒情也是高姿态,情不深意不切,大开门的话居多。
其文章与唐宋古文家区别颇大,文句中喜欢填入华贵尊荣的字词。杨荣的台阁体文,造作痕迹明显。但他为台阁重臣,就算有诸多毛病,又有几个人能说真话呢?
杨峥看了一眼胡滢、郭资这些以正直著称的老臣,此时此刻莫不是一脸的赞扬之色,不知是羡慕杨荣能随时随地的写有些赞美诗词,还是真的赞他的诗才。
“见笑了,见笑了?”杨峥见他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儿,面上却十分得意,哪有半分谦虚的模样。
“骚蹄子,这样的词儿你可会?”杨士奇忽的笑着问身边的那女子。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样的词儿,我可写不来?“
“你刚才不是写地很好,怎么这会儿写不来了?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杨荣奇道,语中已见了怒色。
那女子面色一变,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掌柜的已告诉了她,轻易得罪不得,眼看杨荣已有了怒色,登时吓得不清,忙解释道:”其实那词儿,并不是做的,是我那徒儿作的,前两日听她吟唱,我听得好,便记下来了……?“
“我便说了,你这母狗哪有这等本事?“杨士奇打趣的道,魔爪用力了几分,引得那女子一阵尖叫。
“你那徒儿也在则润物楼里么?“杨荣已起了好奇心,事实上何止是杨荣,其余众人莫不是好奇心大气,不知她这徒儿是何等人物,竟能写出这等清丽脱俗的诗词。
“在楼里!“那女子生怕自己引起了这些大人物不快,推脱了杨士奇的魔爪,揣着粗气儿应了声。